寫在前面:

這是一篇ABO文,為第二性別特殊的生理設定。

警告,提及Mpreg(男性懷孕)!

故事終於結束啦,正文約十六萬四千字,謝謝一直以來給予鼓勵的大家,雖然還有很多因截稿日接近而不得不刪除的橋段,但是整個過程中我仍然享受到了很多,再次感謝耐心看到這裡的朋友們,如果大家能趁著完結之時給我一些感想我會很高興的,總之我們下個坑見啦:)

※全本預計於三月底集結成冊出成刊物,沒意外的話屆時還會收錄其他番外,包括跩哥視點與後日談等補足部份約三至四萬字,詳情等之後再告知各位。

 

 

 

 

Be marked, be paired - (18) This year

 

 

 

「在我們開始之前,我想我得先向你自我介紹一下,」史萊哲林女孩語氣平和,手掌傾斜著一個角度,等待他將手回握上去,「我是翠菊‧綠茵,你一定認識我的姐姐,月桂。」

 

榮恩看了眼那隻擺在自己面前的手,她的手很小,手指修長且白皙,指甲圓潤又飽滿,看起來就是屬於一個年輕女孩子的,他看看它,再看看它的主人,淺淺的笑容讓她顯得很親切。於是他把視線重新回到她的手上,簡單地和她握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榮恩‧衛斯理。」

 

收到他的回應後,她開心地笑了下,替她成熟的臉蛋上添了幾分天真的感覺,看上去至少像是她這個年紀的人應有的模樣了,「很高興認識你。」

 

「喔,嗯,我也是。」不知怎麼著,看著她的微笑,讓他有點不自在,因此榮恩只好簡短地應了兩聲。

 

翠菊收回手,稍稍斂起笑意,表情仍然友好。這個史萊哲林女孩一點也不介意長桌周邊都是葛來分多的學生,她將裙襬向下理平,跨過長凳,坐到了榮恩的旁邊。對方出乎意料的舉動讓榮恩驚訝地瞪大眼睛,但她卻完全沒把他略有失禮的反應看在眼裡,抬起頭來,衝著他眨眨眼。

 

「好的,那麼我們直接進入重點吧。」翠菊自口袋裡抽出一張卡片,放到了桌上:「這是給你的,我希望你打開來看看。」

 

那張卡片長度不足四吋,寬度超過兩吋半,小小的一張紙卡對摺起來,卡背上閃著金色的花邊,看不出是什麼東西。榮恩狐疑地望了它一眼,再抬頭看看眼前的女孩,而翠菊只是對他挑了挑眉毛,示意他快點打開。

 

榮恩將卡片往自己的方向拉近一點,姆指與食指捏住小卡的一角,緩緩翻開它,上面有幾行金色的字體在流動,就像在跳舞一樣。

 

「……Omega性權協會校園派對日?」他將那串文字唸了出來,抬起頭,困惑地望著眼前的女孩。

 

「對,我是Omega性權協會的會員之一。」翠菊又對他笑了一下,那對聰慧的雙眼閃爍著愉快的色彩:「你看起來有點被嚇到了。」

 

「噢,」榮恩收回自己過於露骨的審視目光,略帶尷尬地低下頭,把視線重新放到眼前的邀請卡上,上面寫了明確的時間和地點,他用姆指彈了彈卡片,「抱歉,我沒想到……」

 

「別介意,我以前也沒想過自己會加入這類社團。」翠菊聳聳肩,說道:「八個月前,我迎來了我的性成熟階段,當時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她的語氣沒有什麼別的情緒,只是單純地在敘述一件事情:「有一天你忽然進入了發情期,平常那些跟你交情不錯的人,變成了可怕的怪獸,」說到這裡的時候,她停頓了一會兒:「你可以想像到的,是吧?」

 

榮恩把視線轉到了她身上,看著她平淡的表情,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八個月前,就和他的生活遭到劇變的時間點差不多,他完全能猜到那是個什麼樣的場面,她又昏又累,散發著甘甜的費洛蒙,而那些Alpha都像是發狂的野獸,她甚至沒有力氣去保護自己。

 

「不過,有人救了我,是一個雷文克勞的女孩,我很慶幸當時有她在場。」翠菊再度衝著他笑了,「我把這件事寫信告訴我的父母,於是他們替我連絡了Omega性權協會。」她舉起一隻手,撐住自己的下巴,「我在假期時參觀了Omega性權協會的總部,然後我就決定加入他們了。」

 

「……所以,」榮恩又看了一下那張卡片,「妳是來做社團介紹的?」

 

「如果你要這樣解釋的話,那麼,差不多就是吧。」翠菊眨了眨眼,她比他還要年輕,但言行中卻表現出超齡的成熟,讓他聯想到了當年站在火車上的妙麗,也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學校沒有開設第二性別的相關課程,許多Omega不小心就被標記了,」她指了指卡片上流動的金色大標題,「所以性權會也在霍格華茲開了校園分會,希望能幫助到更多的Omega們。」

 

「喔……我還以為……」榮恩把焦點又轉到了那張卡片上,感覺自己的雙頰微微發熱,他猜想自己八成是臉紅了。

 

「以為什麼?」翠菊微微側過頭,好奇地望著他。

 

榮恩把卡片重新蓋上,放到了自己的口袋裡,低聲說了句:「沒什麼。」

 

「唔……」史萊哲林女孩微微瞇起眼睛,打量了他好一會兒,才又說道:「喔,對了,我是不是還沒跟你說,跩哥來找過我很多次,」她的話成功地讓榮恩抬起頭來,而她顯然對此有點得意,露出了一個惡作劇般的笑容:「不過我想你有看到我和他說話的樣子,我猜,你已經知道我要講什麼了。」

 

他得承認,當女孩親密地叫出對方的名字,而非姓氏時,他的心臟差點停跳了一拍。榮恩抿了抿嘴唇,避開她的眼睛,試著讓自己的口吻保持平靜:「我知道,你們在約會。」

 

「什麼?」這回驚訝的人換成對方了,翠菊的肩膀向上彈了一下,皺起眉頭:「為什麼你會這麼說?」

 

榮恩看著她,有些不解地說:「難道不是嗎?大家都是這樣想的,他們說妳取代了帕金森的位置。」

 

「噢,不。」她翻了翻眼睛,這大概是榮恩第一次見到她露出了她那個年齡該有的表情,「萬能的梅林,你是說真的嗎?」

 

「看起來就很像啊。」他指出:「一個Alpha和一個Omega總是走在一塊,難道不是那麼回事嗎?」

 

「當然不是!」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都有點激動了:「他可是一個有了Omega的Alpha呢!」女孩頓了幾秒,臉上浮現了淡淡的紅暈,「雖然他確實挺好看的。」

 

「但是一個Alpha可以標記多個Omega。」榮恩補充道,壓下了當她稱讚金髮史萊哲林時他想翻白眼的念頭。

 

「對,可是那樣也許會影響到Omega自身的週期,而我很在乎自己的健康,」翠菊如此說道:「我從小身體就不是很好,我很確定週期紊亂會讓我的身體受到損傷。」

 

「抱歉,我想錯了。」這是他在短時間內第二次對同一個人道歉了,榮恩尷尬地抓了抓腮幫子,朝她投去不好意思的視線。

 

「而且,我是Omega性權協會的人,記得吧?」她笑了笑,大概是接受了他的道歉:「會對其他Omega造成不良影響的事情,我同樣也不會接受的。」

 

榮恩眨了眨眼,「可是妳覺得他很好看?」

 

「他的灰眼睛很迷人,難道你不這樣想嗎?」翠菊稍稍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不過,這也改變不了他是個糟糕的Alpha的事實。」

 

「呃……」他發了個音節,相當肯定地說道:「妳都聽說了。」

 

「差不多,跩哥跟我聊了不少,包括他是如何利用費洛蒙和你發生關係,」翠菊垂下眼,看上去有點難過,「還有逼你喝下妊娠終止劑,或是沒處理好人際關係害你被揍之類的。」

 

榮恩知道自己被同情了,老實說,他不太喜歡被如此對待,這讓他感覺自己很可憐,儘管他知道眼前的女孩並沒有多少惡意。

 

「他很後悔,尤其是發生了這麼多事以後,」不過翠菊彷彿沒有意識到他的心境變化,僅僅是說著自己的話:「這也是為什麼月桂把我介紹給他的原因,她覺得我能給他提供一點幫助。」

 

聞言,榮恩微微皺起眉頭,「等等,你們難道不是因為老馬份的關係才認識的嗎?」

 

「怎麼會?我可不認識他爸爸。」翠菊搖搖頭,「是月桂把我帶到他面前的,假期結束後的第一天,就在史萊哲林交誼廳裡。」

 

「噢,我只是……」他沒把後面的話說完,畢竟由對方的話聽來,這八成又是個誤會。榮恩在心底暗自腹誹著西莫的八卦可還真是不可靠。

 

「作為潘西的好友,其實月桂也覺得自己對你流產的事有點責任,」翠菊明顯不太在意他沒能說完的話是什麼,接著說道:「至於跩哥,他想了解這方面的事,剛好我又是Omega性權協會的成員,所以……」

 

她翹了翹嘴巴,剩下的部份,就算她不用全部說出來,榮恩也聽懂了。

 

「這真是,」他看看她,再看看那個因年久而有些破損的木製長桌,注意到那裡有個小孔,不知道是被哪個學生燒出來的,只是沒人去修復它,「我有點……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就……謝謝妳告訴我。」

 

「不客氣。」翠菊回了一聲後,又補充道:「你對他很特別,所以他想盡可能地善待你。」

 

不知怎麼著,當她說出後半段的話時,榮恩莫名地感到生氣。雖然她說得很誠懇,但他卻下意識地想反駁她所說的話,關於她口中的金髮史萊哲林會想好好對他?在榮恩從聖蒙果回來後,他們甚至都沒說話呢。

 

「善待我?比如說和我保持距離之類的?妳知道我們多久沒交談過了嗎?」榮恩從那個桌上的小孔抬起眼睛,有些憤憤不平地對她說:「如果真是這樣,那還真是感謝他的『慷慨』。」

 

但是女孩沒有被他的反應嚇到,她只是一味地瞧著榮恩的眼睛,好一陣子都沒說話。

 

面對一個過於平靜的對象,不論自己有滿腔的怒火,也會隨著對方的沉著而漸漸冷卻,他的呼吸自急促漸漸趨向緩和,胸中的那團火燄熄滅了,餘下的只有徒逝溫度的冰涼與空虛。

 

「抱歉,」這是榮恩今天第三次道歉了,「不是針對妳。」

 

翠菊抿了抿嘴,不再撐著自己的下巴了,「其實你和跩哥挺像的,如果你有發現到的話。」她抬起臉,挺直腰部,雙手平擺在桌面上,神色認真地說道:「你們總是不肯說出真話,更情願用尖銳的方式自我防衛,」她頓了頓,「藉由傷害對方,來保護自己,我懷疑那樣真的有用嗎?」

 

在她指出自己的觀點後,榮恩張大眼睛,「我可沒有幹什麼傷害他的事!」

 

她聳了個肩,說道:「你難道沒有故意對跩哥表現得很疏離嗎?我聽說的可不是這樣。」

 

「那是因為我不想再和他有所瓜葛。」榮恩為此辯解道:「他自作聰明、難以溝通還惹人討厭,我只是想離他遠點。」

 

「唔,如果你那麼討厭他的話,為什麼要因為他沒來找你談話而憤怒呢?」翠菊又笑了,白嫩的雙手在桌上交疊,搓了搓姆指,「我理解你很生他的氣,也不認為你有必要原諒他,畢竟他是自作自受,」她輕咳了一下,「但至少你不該拿他犯的錯來折磨自己,是吧?」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這個女孩的話語比他想像得還要更尖銳,雖然她的口氣溫和,態度也還算不錯,可說出來的句子卻是如此嚇人。他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孩似乎比他還要年長,儘管他才是年紀更大的那個,難道正如金妮說的,女孩都比男孩還要早熟嗎?

 

「不管你信不信,其實他一直想和你好好說話,」翠菊搖搖頭,右手的指頭輕敲著左手的指頭:「可你猜怎麼著?他不敢來找你,他認為自己傷害了你,而你恨他。」

 

「我恨死他了。」榮恩快速地說了一句。

 

「好吧,你是真的恨透他了。」雖然翠菊這樣回話,但她顯然不把他的評價當一回事,只是把她還沒說完部份給說下去:「但你還是在意他,我猜?」

 

對於這個問句,榮恩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嘴巴緊閉著,舌頭在牙後抵了抵自己的牙背,他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要是你願意給他一個機會補償你的話,去和他聊聊吧,」翠菊垂下眼睛,嘴角含著笑意,「至少讓他知道你也有一點點想他,不是挺好的嗎?」

 

榮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依然沒有作聲。

 

「若是你不願意的話,就當我沒說過吧。」翠菊雙手分開來,撐到桌面上,站起身,「但我還是希望你能來參加性權會的派對。」

 

語畢,她轉過身,離開此處,留他一個人好好思考這些問題,長度中規中矩的裙襬輕輕晃動,帶走一絲淡淡的香氣,那味道既不刺鼻,又有某種無法狀名的清香,就和她本人一樣。

 

女孩的背影變得愈變愈小,最終消失在門外轉角,他低下頭,抽出口袋裡的那張卡片,再次翻開它,上面流動的金色字體是如此吸人眼球,而他最終沒有決定自己是否去參加那個派對,也沒有去尋找金髮史萊哲林。

 

 

 

 

儘管榮恩並沒有特意去搜索金髮史萊哲林的身影,但要遇見對方卻也比想像中的容易,畢竟一夥惡霸聚在一起很是醒目,而那頭金髮被春日的陽光照得晃眼,所以他一下子就發現到對方了。

 

克拉和高爾正在激烈地討論著什麼,只見兩個人都掄起袖子,準備隨時好大打出手,而其他的史萊哲林們也不打算勸阻的樣子,似乎都在等著觀賞一場好戲。跩哥‧馬份站在那兒,臉上沒什麼表情,光線給立體的五官留下淡淡的陰影,在蒼白的皮膚下格外明顯,灰色的眼珠子木然地瞧著兩個高壯男孩間的爭執

 

他佇在這兒,望著那個金髮的男孩,想起曾經在他們之間發生的種種。他們接過吻,約過會,也有過性關係,對方是他的Alpha,他的伴侶,然而他們卻總是錯失好好交談的機會。

 

馬份家獨生子緊抿著薄薄的嘴唇,眼簾微垂,彷彿對這場爭執沒有半點興趣。先出拳的是克拉,肥厚的拳頭打到了高爾的膀子,高爾也不甘示弱,厚實的手掌重重地拍上克拉的胸口,其他圍觀的史萊哲林們吹起了口哨,在一旁起鬨喧鬧。

 

榮恩都不知道自己在那裡看了多久,也許是一分鐘,也許不到三十秒,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跩哥‧馬份側過臉,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即便他們隔了好一段距離,榮恩卻覺得那對灰色的眼眸裡仍然有他紅色的倒影,就像過去一樣

 

起先,對方的表情是有點驚訝的,可是很快地,金髮史萊哲林勾起唇角,對他展露一個淡淡的淺笑,帶著些許的悲傷與某種難以狀名的情感,看著對方的那種笑法,榮恩忽然感覺自己的呼吸滯住了,胸腔裡心臟砰砰砰地,每一個節拍都跳得如此鮮明。

 

所有的一切都像慢動作一樣,跩哥搖了搖頭,但那抹笑意卻沒有收起,僅僅是低下頭,不再與他對視。

 

忽然間,榮恩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某些事情,關於他的Alpha為什麼會這樣對他笑,為什麼會刻意與他保持生疏的距離,又為什麼會有翠菊‧綠茵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曾經和其他人猜測的一樣,都以為他的Alpha決心放棄他們的關係,另外替自己找了個Omega之類的,但這個推測也許這是錯的呢?他的Alpha並非真的打算結束他們之間的故事,僅僅是在等待他的原諒呢?

 

金髮史萊哲林是他的Alpha,他們之間有種別於他人的感應,然而他卻從來都不去正視這點,既然彼此的標記關係已經確立了,那麼他們應該要試著互相理解才對,雖然他們曾經努力過,也屢屢宣告失敗收場,可事情不就是這樣子嗎?沒有人天生會打魁地奇,也沒有人從小就會調製魔藥,如果總有另一方退卻,或同時止步不前,彼此都不會成長。

 

這樣的結果真的是他要的嗎?

 

於是榮恩向前踏了一步,兩步,三步,有些老舊的皮鞋踩在粗糙的磚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音,那些碎響甚至還不及克拉拳頭打在高爾腹部時人群的歡呼聲,可是走路聲響依舊清晰可辨地傳進榮恩的耳裡。

 

幾個史萊哲林注意到他的接近,拉了拉旁人的袖子,竊竊私語起來,他不在乎他們都說了些什麼,榮恩的視線焦點是那個有著金髮的史萊哲林男孩,他們之間的距離愈縮愈短,接著他的Alpha抬起頭來,他們的目光再次對上。

 

這一回,跩哥沒有再露出那種古怪的笑容,灰色的眼眸瞪得大大的,比起驚訝,又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灰色的眼珠子不安地轉動著,真像一隻受驚的蠢雪貂。

 

對方的反應全都被榮恩給看在眼裡,他忍不住在心底嘲笑了幾句,這個平日喜歡作威作福的小惡霸同時也是個膽小鬼,他早就知道了。

 

高爾往克拉的小腿肚踹了一腳,把對方給放倒,接著兩個高壯的男孩子便轉而在地上翻滾起來,一旁的人們各退了一步,讓出更大的空間給他們兩個施展拳腳,所有人都在歡騰,但是榮恩不在意他們。

 

在他們的距離只剩下幾吋的時候,金髮史萊哲林似乎也下定了決心,灰色的瞳仁帶著幾分堅定,削尖的下巴輕點兩下,被擦得光亮的皮鞋往前邁進了一步,兩步,三步。

 

少數的史萊哲林們把視線從克拉和高爾身上移到了他們這裡,但是沒有人說話,只是在旁屏息以待,兩場戲同時上演,都還沒到達收尾階段,誰也不知道最後的結局會是怎樣的一幕。

 

剎比的臉冷漠而玩味,諾特的眼神戒備且好奇,隨著他們愈來愈接近彼此,那些把目光轉移到這邊的史萊哲林們表情愈發分明。旁邊的鬥爭還沒結束,他聽見克拉的怒吼與高爾的尖叫,還有那些興奮的加油聲。

 

榮恩掃過他們一眼,然後面向自己的Alpha,問道:「你想聊聊嗎?」

 

「當然。」說出這個回答的時候,跩哥好像還差點咬到舌頭了,讓人感覺有那麼點滑稽,他差點就要為此笑出聲了。

 

「那麼換個地方吧?我可不想和他們一樣被別人盯著看。」榮恩試著收起自己的笑意,用下巴指了指那兩個扭作一團被眾人圍觀的男孩們。在他的話說出口後,剎比哼了一聲,而諾特翻了翻白眼,那些偷看的傢伙肯定聽到他說的話了,他承認自己是故意這麼說的。

 

只見金髮史萊哲林扭過頭去,瞪了他們倆一眼,才回過頭來說:「好。」

 

榮恩轉過身,背對那片喧囂,挺直背脊,踏實地向前走。另一個人小跑步追來的腳步聲在地磚上發出鮮明的聲響,跩哥走到了他的身邊,他們並肩前行,將那些多餘的東西都拋在了腦後。

 

隱約間有人在大叫,像是「用點力,高爾,你不是比較高嗎?」或是「嘿,克拉,加把勁啊。」之類的起鬨詞,但是那些聲音都很遠了,而且也與他們之間的事情毫無干係。

 

兩人保持了短暫的沉默,直到再也聽不見那些亂七八糟的呼喊聲後,榮恩低下頭,他知道自己的Alpha正在等他先開口,他清了清喉嚨,才開口說話:「那麼,你替自己找了一個代理人?」

 

「……什麼代理人?」跩哥反問他,上揚的語調聽起來還真有幾分意外。

 

「翠菊綠茵,」他聳聳肩,語氣平緩:「她來找我談過了。」

 

「你是指──」金髮Alpha停頓幾秒,接著便緩慢地搖了搖頭:「我確實有和她聊過一些事,但是我可沒要她去找你。」

 

「喔,那你還真是慘到家了,因為這表示她比你還要聰明得多。」榮恩誇張地嘆了口大氣,試著讓自己表現得像往常那般輕鬆,儘管他很清楚自己的聲音裡有些許的顫抖,出於緊張。

 

不料那個好面子的傢伙竟沒有反駁他,僅僅是淡然地說了句:「她是個好女孩,至少她懂得如何去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

 

榮恩得說,他幾乎沒有聽過那張刻薄的嘴巴說出諷刺以外的話,而此刻對方居然罕見地讚賞了他人,這令他忍不住停下腳步,轉過頭去,狐疑地打量對方:「我幻聽了嗎?你剛剛是在稱讚她?」

 

在他停下之後,跩哥也同樣不再前進了,僅僅是挑挑眉頭,作為回應。

 

「好吧,讓我換個問法。」他撓了撓自己的頭髮,莫名的煩躁感佔據了他的心頭:「你知道你們被大家當成一對,是吧?他們都說你替自己找了個新的Omega。」

 

那對灰色的眼眸微微瞇起,說話方式有強烈的反駁意味:「那不是真的,衛斯理,你得相信我這點。」

 

「所以,你有聽說他們是怎麼形容你們的。」榮恩點點頭,那種焦躁的感覺變得更加難耐,「說到底,你為什麼會和她走在一起?」他略有諷刺地說:「而且你也沒有澄清那些謠言,為了什麼?你是想引起騷動,好讓人們討論你嗎?」

 

「不,」金髮史萊哲林急切地否定道:「我的意思是,我當然希望你會因此多注意我一點,但是,不,這不是我的目的。」對方語速偏快,就好像這些話會讓他陷入尷尬似地:「她是Omega性權協會的人,這才是我和她做朋友的主要原因。」

 

對方的這些話與翠菊‧綠茵說過的內容倒是不謀而合,榮恩挑了挑眉頭,等待對方把講完。

 

「復活節假期的時候,我待在家,一個人想了很多,」跩哥舔了舔自己薄薄的嘴唇,「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害你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是永久性的嚴重損傷。」榮恩插嘴道,這讓對方的表情看上去更複雜了。

 

「我知道。」跩哥皺著眉頭,「我真的、真的為此感到很抱歉,所以我想盡可能地做點補償。」

 

他沒有回話,而是看著他的Alpha。春日的陽光穿過新嫩的綠色樹冠,在對方蒼白的臉上留下點點光斑,對方方本就偏淺金髮因此染上了一層淺淺的新綠,看上去格外柔和。

 

「她和我說了很多有關Omega的事情,那些我過去從沒理解、去思考的部份,」金髮史萊哲林嚥了口唾液,「過去,我總以為Omega就是屬於Alpha的所有物,因此忽略了你的感受,」他注意到對方的拳頭握了起來,似乎是相當認真地在和他解釋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她告訴我,我錯了, Omega不需要依附在Alpha底下也能過得很好。」

 

榮恩深深地吸了口氣,一陣微風輕撫而過,將他的頭髮給吹亂,也同時撫平了他的焦躁。榮恩伸手將那些紅色的髮絲塞到耳後,而他的Alpha還在說話。

 

「Alpha能運用費洛蒙影響Omega一時的行為,卻沒辦法改變對方的思想,」金髮史萊哲林續道:「現在回想起來,我對你做過某些違反你意願的事,希望現在道歉還不會太晚。」

 

「哇喔,這真是……」對方突如其來的道歉讓榮恩快速地眨了眨眼,「我就是有點好奇,她都是怎麼跟你說的?」畢竟你是個自以為是到極點的傢伙,可不容易說服。當然,後半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她要我想像一下你那對雙胞胎哥哥對我施了個蠻橫咒,」當對方說到這裡的時候,灰色的眼珠子翻了翻,彷彿光是重覆這段對話都教人難以忍受:「然後強迫我和他們發生關係,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哈!」這回榮恩終於憋不住想笑的衝動了,他失笑出聲,並且重重地搖了搖頭:「他們看不上你的,小雪貂,我可以保證這一點。」

 

「閉嘴,鼬鼠。」金髮史萊哲林發了個鼻哼,但即便是榮恩,也看得出來對方並沒有為此發火,因為那對灰色的眼眸此時也滿盈笑意,儼然也被他的笑聲所感染,「我保證會在那種事發生之前先對自己念個索命咒。」

 

微風再一次吹撫過他們的身邊,捲起了史萊哲林男孩淺淺的金髮,把對方原先梳理整齊的髮型給弄亂得更徹底。跩哥因此伸手去撥弄自己的頭髮,但榮恩卻覺得這樣的對方更有種俏皮感,讓人沒那麼討厭了。

 

風一下子就止住了,對方也停下撥頭髮的動作,手臂慢慢垂下,那對灰色的視線牢牢地鎖在他的身上,「……我本來以為你不會再和我說話了,再怎麼說,我都傷害到了你。」

 

「我本來也這樣以為的。」榮恩翹了翹嘴巴,對他做了個有些厭煩的表情,半是開玩笑地說道:「不過,隨便啦,我大概是被人下了什麼詛咒吧。」

 

「我知道,你是真的想要和我劃清關係。」只見對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當時你在聖蒙果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而我從來沒有那麼後悔過。」

 

對方的話讓他想起了那個病房,明明不過是復活節假期前的事,此刻卻像很久以前的記憶,既蒼白又遙遠。他仍然記得當下的痛楚與空虛,可那些情景卻早已變得糢糊不堪,就像麻瓜們不會動的老照片,或許人生所有經歷過的事情,最終都會泛黃生斑、褪色破損,即便曾經為此哭泣過、歡笑過,它們終究敵不過時間的沖刷。

 

或許是因為始終他沒有接話的關係,金髮史萊哲林看上去有些緊張了,那對薄唇不自然地抿了抿,再度說道:「能給我一個機會彌補你嗎,衛斯理?」

 

榮恩眨眨眼睛,望著眼前的Alpha,不過也是個年輕的男孩,他們都還不是成年人,同樣青春,同樣無知,也同樣會犯錯,沒有人指導他們在感情路上該怎麼做,只能跌跌撞撞地去摸索。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也尊重你的想法。」金髮史萊哲林又說:「我希望能修復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只想讓你明白這點。」

 

「你知道我可能沒辦法再生孩子了吧,」他垂眼看了眼自己平坦的腹部,抬起視線,重新看向對方:「你爸爸肯定不會接受他兒子的伴侶有這個缺陷。」

 

「我的媽媽是個Alpha,和我爸爸一樣。」跩哥很快地笑了下,「當我爸爸要娶她的時候,我的祖父差點氣得對他下咒,但他仍然堅持那麼做。」

 

聞言,榮恩皺起眉頭,質疑道:「兩個Alpha生不出孩子。」

 

「女性Alpha可以受孕,只是機率很低,但不全然是零。」修長的手指稍稍打直一點,像是在舒展自己,很多年以後,榮恩才弄懂那是金髮Alpha試圖證明一件事時會做的小動作:「他們當年根本不奢望會有孩子出生,但我還是站在這裡,和你說話,」灰色的瞳仁裡閃爍著光輝,如同正急於證明某種事物一樣:「重點在於我的爸爸願意為她反抗我的祖父,而所有人都同意我很像他。」

 

「你的意思是,你願意效仿他,」他微微瞇起眼睛,「即便我是你們口中的純種叛徒?」

 

「……十六世紀時,有位馬份曾經追求過麻瓜的女王,」金髮史萊哲林有一點點不屑的說:「雖然幾個世紀以來,我們都被要求否認這件丟臉的事,但它的確是發生過的。」

 

「噢,」榮恩動了動嘴角,這則勁爆的故事有點出乎他的意料,「還真是,噢。」

 

跩哥將雙手抱到胸前,「我保證當我第一次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反應絕對比你還要大。」

 

「我想像到了。」他輕笑了下,很快就斂起了自己的笑容,續問道:「但你為什麼不乾脆再標記其他Omega呢?這樣輕鬆多了,不是嗎?」頓了頓,他補充道:「比方說翠菊‧綠茵,她就挺符合你家的標準。」

 

「為什麼我要再標記另一個Omega?」只見金髮史萊哲林抱胸的雙臂鬆了開來,做了個比劃的動作:「我標記你,不單單因為你是個Omega,衛斯理。過了這麼久,你還沒搞懂嗎?」

 

「我又怎麼會知道呢?畢竟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連話都說不好的雪貂臉。」他雙手一攤,表現得不以為然。

 

儘管對方張開嘴,似乎想要辯駁什麼,忽然,一陣風卻又刮了起來,將頂上新長葉子的樹冠給吹得沙沙作響,地上的雜草也被吹彎了腰,這一次的風比前兩次都還要更強,榮恩不得不閉上眼睛,好讓沙子不被吹進眼睛。

 

不確定這期間總共經過幾秒鐘,風才停止,他緩緩張開眼,看見了金髮史萊哲林灰色的眼瞳,那裡頭映著他紅色的身影,正如他記憶中的那樣鮮明。

 

被對方這樣盯著瞧,讓榮恩有些不知所措,他別開目光,不去凝視那對灰眸,可是他的心臟卻蹦蹦蹦地跳動,瘋狂撞擊著他的胸膛。

 

良久,跩哥說話了,口氣裡有著不易察覺的乞求:「……我能吻你嗎,衛斯理?」

 

榮恩抬起頭來,重新看向對方,他有發現到對方的手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來回了兩次左右,就像個在等待最終裁決的犯人,而他儼然成為了巫審加碼的首席魔法師,有權引導整個審判的方向。

 

「不。」幾秒過後,他故作姿態地哼哼兩聲,「我不想讓你吻我,馬份,你知道你真的讓我很生氣。」

 

當他把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他的Alpha神情失望,眉毛微微向下拉聳,灰色的眼瞳滿是落寞,「……我想也是,抱歉,我不該問的。」

 

「不過,」榮恩拱起肩膀,以一種狡黠的方式說道:「要是這個吻是由我先提出的,就另當別論了。」

 

於是他的Alpha捧住了他的臉,幾乎稱得上熱切地吻住了他,或許是因為太過急躁了,也可能是角度不正確,他們的門牙撞在一塊,製造了好大的聲響,幾乎能震暈彼此的腦袋,他們兩個人都因此吃痛,同時哀號出聲。

 

在疼痛過後,榮恩與跩哥重新對視,鼻尖與鼻尖再次貼近,鼻腔內盡是屬於對方的氣息,緩慢地吋吋縮近彼此的距離。

 

過去發生過的所有事情並沒有被放下,但正是因為有過這些經驗,人們才能避免走上同樣的道路。若是在此刻,就把彼此的未來給扼殺在回憶裡,又怎麼能證明他們將會成為更好的人呢?

 

這是多事的一年。這一年,他的哥哥們都離開了學校;這一年,他和他的朋友們完成了最重要的一場測驗;這一年,他的妹妹成為學院魁地奇隊不可或缺的主力。

 

這一年,他們年滿十六歲,學會了如何與彼此溝通。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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