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婚外情梗,作者三觀與文章走向無關,無論是榮恩或跩哥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丈夫。如果不能接受這類故事,還望您就此打住別往下看,感謝。

目前已經寫到一定的階段,沒有意外的話將於九月HP only集結成冊,屆時將會收錄未公開於網上之番外,詳情請待之後再說。

感謝幫我beta的朋友們。

 

 

 

 

The seven-year itch - (2) The second time

 

 

 

他和妙麗又吵架了

 

說真的,榮恩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的對話又是以爭吵作結,這令他很是沮喪。他當然愛她,但他卻愈來愈無法忍受她。他的妻子從前並不是這樣不講道理的瘋婆娘,如果以連理性批判出名的萬事通小姐也會變得無理取鬧,那他還真想不到世界上還有哪個女人能不被感性所支配。

 

她可以把他從頭到腳的缺點數落一遍,或者是把他過去所幹過的每件蠢事條列成清單,甚至是預言未來他會變成一個中年肥胖又壞脾氣啤酒肚大叔……這些他都能忍受,可當她指著他的鼻子抱怨他做出人生最重大的其中一個決定時,他的火氣還是冒上來了。

 

你做事從來不去想後果,哪怕一次都好,』怒火中燒的妻子也許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多傷人,但這些話確實很刺耳:『如果你好好思考過的話,也不會隨便辭掉正氣師的工作了。』

 

『嘿,行行好,當初還是妳叫我辭的,我們討論過了。』他對妻子辯解道。

 

然而她卻還要更強勢:『哦?所以我說什麼你都照單全收,那這不是正好應證了你都沒在思考嗎?』

 

隨著情緒愈發激動,他們兩個人都拉高了音量,說話的速度也更快。本來還在睡覺的玫瑰也因此被吵醒,震耳的哭聲成為夫妻爭執的背景伴奏,一切都糟透了。

 

「我猜她只是壓力太大了,」星期三的下午,因為破獲一樁大案件而得到短暫休假的哈利來到法寶店裡,與榮恩閒聊並得出了這個結論:「她最近在推動的案子被擋下來了。」

 

「啥?」正在清點架上貨品的榮恩回過頭來,對此相當不以為然:「他們幹嘛那麼做啊?她又沒錯,那些家庭小精靈的問題確實該得到解決啊。」

 

「你真的這樣想?以前你還嘲笑過她的『吐』呢。」戴著眼鏡的好友揶揄了他,沒有惡意的那種,「不過,我聽到的消息是,上面的人覺得這件案子所需預算太高,」停頓了幾秒後,哈利才接著說:「也許他們認為家庭小精靈不值得花這麼多錢吧。」

 

「不管做什麼都得花錢,這不是很正常的嗎,」榮恩搖搖頭,無不諷刺地說:「他們寧願把預算編給多多石俱樂部,卻不肯把錢花在更有意義的地方上。」

 

只聽見他的好友嘆了口大氣,口吻滿是無奈:「唉,大概吧。」

 

講完這句話以後,好友便不再說什麼了,而是陷入一陣沉思之中。榮恩知道哈利是想到多比了,他也是。善良的好傢伙,為了救他們的性命而犧牲自己,他們永遠都會記得那個偉大的家庭小精靈。

 

「……不過,她還是太過份了。」緬懷多比只花了五秒鐘左右,榮恩再度把話題導回了自己的家庭問題上:「又不是只有她有壓力,她總不能老是拿我出氣來抒壓吧?」

 

「好吧,要是你希望的話,我會去找她聊聊的。」哈利聳了個肩,「希望她不會遷怒我。」

 

思考了一下如果由哈利去開口,自己妻子可能會有的反應,榮恩皺起鼻子,搖搖頭,說道:「還是算了,我會再找機會和她談談的。」

 

好友揚起嘴角,衝他笑了笑,「你是最了解她的人,她真正的個性不是這樣子的,相信你再清楚不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哈利續道:「事情會變好的,我保證,情緒起伏大只是一時的,等她忙完就正常了。」

 

「對,但願如此。」他做了個苦瓜臉,語氣不怎麼肯定。

 

哈利大概待了一個多小時,才與他道別。榮恩很高興自己的好友願意陪他聊這些話題,至少男人和男人是同一陣線的。等到對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櫥窗外,牆上時鐘的指針才剛走到三點,距離結束營業還有大半時間。

 

非假期的斜角巷看不見學生的蹤影,這無疑是法寶店的淡季。喬治倒是很懂得利用這段時間研究新發明,因此顧店的活自然都落到了榮恩和薇若提的頭上。正巧這兩天輪到薇若提休假,百賴無聊的榮恩玩起了他們的商品紙牌,也許他該和喬治理論理論,讓自己也加入研發的行列。

 

一陣鈴鐺的叮噹聲兀地響起,引起了他的注意,肯定是有人推開了店門,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榮恩幾乎是跳著從椅子上站起來,紙牌也被他推到一邊,有幾張從櫃台上落到地面上,散作一片,不過他沒有多加理會。

 

映入眼裡的,是一頭梳理整齊的金色頭髮,以及體面的深色大衣。跩哥‧馬份站在門口,在對方身後闔上的店門使得鈴鐺又一次叮作響

 

他們幾乎是立刻就對上了眼。那對灰色的眼眸就像牢籠,把他的心臟緊緊攫住,讓他差點忘了怎麼呼吸。為什麼對方會來這裡?為什麼對方會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為什麼對方要這樣看著他?

 

榮恩啞啞地張著嘴巴,一時間吐不出半個單字。金髮男人在他面前抬起鞋子,跨前一步,兩步,三步……對方一步步走近自己,他嚥了口唾液,別開那對灰色的視線,試圖壓下那股莫名奇妙的緊張感,以一種更為平和的方式開口:「呃,嗨,馬份,你要找什麼嗎?」

 

「嗯……」他聽見金髮男人沉吟一聲,才道:「我想再買一隻迷你毛毛球──是這個名字,對吧?聽上去有點蠢。」

 

冷靜點,榮恩衛斯理,你眼前的不過是個和你關係不怎麼要好的老同學,想想他以前對你和你的朋友們做過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兇巴巴地對待他。「噢,當然。」他一面在自己心底如此說道,一面將目光死死地移到了櫃台上的那堆紙牌,「第二排,走到底,有個籠子放在那兒,你會看到牠們的。」

 

對方應了聲,接著便腳步聲往另一個方向去了。榮恩抬起頭,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金髮男人認真挑選的模樣。一隻粉紅色的迷你毛毛球被拿起,年輕的馬份眉頭一皺,又把牠給放了回去,換成了另一隻黃色的迷你毛毛球。

 

一直到對方挑選完成,朝櫃台的方向走來,榮恩終究忍不住開口了:「說真的,我沒料到你會成為我們的顧客,」看著那顆被放到櫃台上的迷你毛毛球,他補充道:「而且還是第二次。」

 

「正確來說,是第三次,」對方只是淡然地回道:「除了你之外,還有個女孩替我結過帳。」

 

「哦。」那一定是薇若提。榮恩在心裡如是想。

 

「我妻子喜歡你們的商品,」就像是為了辨解什麼一般,金髮男人接著說道:「她認為有些東西適合給孩子玩,」說到這裡的時候,對方停頓了幾秒,以指尖輕推那隻黃色的迷你毛毛球,「……比如說這玩意。」

 

「你有孩子了?」注意到對方話語中的關鍵詞,榮恩對上了金髮男人的視線,詫異地問。

 

「對,還不滿一歲。」跩哥點點頭,蒼白的臉上卻沒有多少表情變化。

 

他尷尬地笑了笑,「和我女兒差不多。」

 

這就說得通了,迷你毛毛球是他的哥哥們從胖胖球培育出來的新物種,而所有巫師都知道胖胖球非常適合兒童,牠們不但好養,還會吃掉巫師的鼻屎,重點是長得可愛,深受孩子們的歡迎。

 

這一次當他從對方手上接過硬幣的時候,已經沒有那種奇怪的觸電感了。他們普通地結束了這次的簡單碰觸,金髮男人在收回手的時候,灰色眼眸閃過一絲揶揄的意味,榮恩注意到了這個。

 

他看著對方的背影跨出店門,頂上的鈴鐺叮噹響著,然後門關上了。他低下頭,正打算把手裡的錢幣放進收銀機時,才發現其中兩枚金幣間夾了一張摺得小小的紙條。

 

榮恩眨眨眼,一度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錯看了什麼。那張紙條被摺得又小又扁,和一枚加隆差不多大,它被夾在錢幣間,不仔細看的話,根本難以察覺。他的第一個反應,便是推開櫃台的小矮門,踏著大步衝出法寶店,朝著那個夾雜在人流中金色的背影大叫:「嘿,馬份,你忘了東西!」

 

可是對方頭卻沒有回頭,僅僅是抬起手臂,小幅度地揮了揮手背,步伐更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想對方聽見了他的話,卻不打算取回失物──或者說,這壓根不是什麼失物,而是本來就打算給他的呢?

 

想到這點,他的心臟彷彿抽了一下。榮恩低下頭,看著那張小紙條,隻手推開店門,任由鈴鐺在頂上發出撞擊的清響。他幾乎沒注意鈴聲是什麼時候停下的,榮恩專注地盯著手裡的紙條,最終緩緩地將它給打開。

 

『你看起來和以前一樣蠢。』

 

映入眼簾的這段文字讓他立馬翻了個白眼。若不是金髮男人先前表現得既生疏又平淡,榮恩還以為對方早已成熟許多,但看看這張紙條,很顯然他錯了。

 

他咂了個舌,打算把紙條給揉成團,卻瞥見它的背面還有一小串文字,於是他將紙條翻了個面,幾個俐落的字體寫著:『星期五,破釜酒吧外的麻瓜餐館,晚上七點。』

 

他看著這段句子,一瞬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那些簡單的單字似有某種詭異的魔力,當他以指腹輕輕划過它們的時候,一股電流順著血管竄流而上、直通心臟的感覺再次找上了他,榮恩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壓下這種突如其來的感受。

 

他彷彿回到了學生時代,曾經的金髮男孩也用過丟紙條的濫招來約他,而他真的就傻傻的赴了約。他們在三根掃帚的角落裡點了些啤酒,還吃了點零食,要不是被潘西‧帕金森那頭眼尖的母牛給發現,許有機會成為一段美好的回憶

 

最終,榮恩沒有把紙條揉起,而是將它小心翼翼地摺了回去,放到了左胸上的口袋裡。它那麼小,又那麼薄,幾乎沒有多少存在感,卻好似沉甸甸地壓住了他的胸口,教人難以呼吸。

 

我不會去的。他想。妙麗和玫瑰還在家裡等他。

 

 

 

 

直到自己站在查令十字路上的餐館前,榮恩都不確定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正確的。

 

就算他曾經和馬份家的繼承人有過些什麼,都是從前的事了。現在的他們各自有家庭,生活也沒有交集,或許未來也不會再見到面,僅僅是一頓飯局,改變不了什麼,不是嗎?這不過是老同學敘敘舊罷了,沒必要把事情想得太複雜。

 

榮恩不斷地說服自己,好像這樣就能壓下那股異常的興奮,與一絲奇異的罪惡感。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握上門把,推開餐館的玻璃門。

 

幾乎是第一眼,他就望見了坐在裡頭的金髮男人。對方選的位子正好能觀察門口的動向,他不知道對方是不是一直都在盯著這兒瞧,但他很確定的是,當他一走進餐館裡,金髮男人就發現了他,因為他們的目光完全對上了。

 

侍者走上前來詢問榮恩的需求,他有點緊張,把視線再次拋向到金髮男人的所在處,只見對方的嘴角揚起了一個嘲弄的弧度──該死的,為什麼討厭鬼馬份要這樣對他笑呢?

 

或許是出於服務業的敏銳直覺,侍者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了然地點點頭,將榮恩帶位到對方所在的位置,接著便識趣地離開了。

 

「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在拉開椅子的時候,跩哥微微揚起下巴,以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

 

「我也沒想到。」坐到椅子上的榮恩調整身體桌子的間距,沒克制住反嗆對方的念頭:「嘿,我怎麼記得約我的人是你。」

 

金髮男人僅僅是聳了個肩,「我早就做好了被放鴿子的打算。」

 

「所以說,我現在應該立刻離開,免得辜負了你的計劃囉?」說完這句話,榮恩忍不住笑了出來,發出一些氣音。他的表現緩和了原先略微緊繃的氛圍,因為對方也為此笑出聲。

 

待他們都停下這種傻笑以後,金髮男人望向他的灰色眼眸裡帶著幾分懷念,語氣亦然:「好久不見,衛斯理。」

 

「我們星期三才見過。」他眨眨眼,卻又沒法讓自己的焦點從對方稍稍揚起的嘴角離開,「但是,的確,好久不見了。」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對方的『好久不見』代表了什麼意思──這裡沒有對方的妻子,沒有那些惡作劇商品,更沒有阻攔在彼此之間的櫃台。他們就只是他們彼此,榮恩‧衛斯理與跩哥‧馬份,是老同學、是死對頭,也是從前有過曖昧的對象

 

「我是真的沒想到會在那裡遇到你,」打開了菜單的同時,金髮男人說出了這句話:「事實上,我有意避開你。儘管你對此毫不知情,」對方停頓了一會兒,灰色的視線在他的臉上游走,似乎在觀察他的反應:「我已經很久不去魔法部了。」

 

「哇喔,我確實對此一無所知,」他乾巴巴地應了一聲,忽然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於是他低下頭,學著對方的模樣打開菜單,覺得餐館內的暖氣有點強:「那是我哥哥的店,比起我,你的出現才更詭異。」

 

「對,我知道。老實說吧,就算是現在,我仍然不怎麼欣賞你哥哥的發明。」金髮男人輕笑了下,彷彿早就預料到他會這麼說。「但我也不得不承認,那個改良過的胖胖球確實是個好東西。」

 

「哦,你真心這麼想?」榮恩抬起臉,訝異於對方會老實稱讚法寶店的商品。

 

「當然,牠們會吃巫師的鼻屎,這幫了我們很大的忙,」對方以一種陳述事情的口吻說道:「我和翠菊不可能無時無刻都陪在孩子身邊,但牠們可以。」

 

不知怎麼地,在對方談論妻兒的那會兒,本以為早被壓下的罪惡感,又一次地爬上了他的心頭。榮恩吞了口口水,從菜單中抬起臉,不怎麼肯定地說:「馬份,我想我還是……」

 

『回家』這個字眼還沒說出口,侍者就走到了他們的桌邊,替他們進行點單的工作。於是他只好把那個單詞重新吞回腹中,惴惴不安地來回看著侍者與金髮男人。跩哥很快就決定好了餐點,並且向侍者要求了一瓶他沒聽過的酒名。

 

待對方完全結束後,侍者便把目光轉到了他的方向,以眼神詢問榮恩的需求。他在去留之間猶豫不定,最後隨便指了一道看起來較普通的麻瓜料理作結。在侍者確認點單無誤後,便往其它的方向走去了,只留下他們倆。

 

「繼續吧,衛斯理,」這回開口的人輪到對方:「你剛才想說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故作平靜地搖搖頭,「沒什麼。」那種負罪的感覺又消失了,彷彿它從來沒存在過,「想不到你會選擇麻瓜的餐館。」

 

「再怎麼說,來赴約的人可是一個麻瓜愛好者,不是嗎?」金髮男人滿是戲謔地說道,這惹得榮恩發出了『嘿!』的不滿怪叫,不過卻沒能阻止對方繼續說下去:「況且,你也不會希望被哪個認識的巫師看見我們在吃飯。」

 

馬份是對的。他打從心底贊同這點,但他還是語帶保留地說道:「……只是老同學敘舊而已。」

 

「確實。」跩哥不冷不熱地扯了下嘴角,沒什麼笑意,倒不怎麼像是認同時會做的表情。

 

餐館內播放著輕柔的古典音樂,貼著華麗壁紙的牆上在偏暗的燈光下顯得氣氛絕佳,即便榮恩是個巫師,也看得出來這家店在麻瓜街道上屬偏高價位,最起碼店內侍者表現得像受過專業訓練,從他們俐落的動作與察言觀色的能力,便足已感受出這點。

 

不一會兒,前菜便被端了上來,桌上的高腳杯亦被盛滿了淺金色的酒水。跩哥先是將酒杯在鼻尖下輕晃,才小啜一口。男人的喉結在吞嚥的時候上下跳動,看起來比那杯他叫不出名字的酒還要吸引人得多,這令他感到莫名的口乾舌躁。榮恩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卻沒有朝那杯屬於自己的酒水伸手。

 

「……為什麼約我出來,馬份。」等到對方放下酒杯,他收回目光,試圖平復自己的心跳:「我們的交情可沒有好到這種程度,你知道的。」

 

聞言,金髮男人僅僅是挑了下眉頭,「你說呢?」

 

他沒猜到對方會將問題又丟還給自己,榮恩張開嘴,又閉上,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麻瓜音響播出的音樂正好迎來了快節奏,多種弦樂氣拉得激昂且高亢,配上管樂的吹奏,既悅耳又舒心。他沒作聲,僅僅是凝視著眼前的男人,對方鼻翼旁的紋路更深了,眉頭間也有了細痕。

 

「你以前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最終,打破沉默的還是對方。跩哥發話的時候,口氣帶了幾分一點嘲弄:「不過,你大概不記得了。」

 

不,他記得,當時他們坐在三根掃帚裡,一杯奶油啤酒下肚後,產生了戳破些什麼的勇氣。但是他現在沒有喝酒,更不需要戳破些什麼,時過境遷,他結婚了,對方也是。「我們已經結束了。」榮恩嘆了口氣,撇過頭去,試著不要望進對方那對灰色眼瞳。

 

「或許我們根本就沒開始過。」跩哥說。此時侍者剛好端著盤子走來,於是對方話鋒一轉,提醒他:「先吃飯吧,我有點餓了。」

 

榮恩點了點頭,把目光放到了眼前的美食上。眼角的餘光瞥見金髮男人的嘴唇,它們又一次揚起了那種弧度──他不知道那算什麼,喜悅,期盼,還是其他的東西,能令他的手心冒汗。

 

接著他們的話題便沒有什麼特別的了,盡是圍繞在一些平凡的小事上,包括共同認識的人們目前的生活狀況,『哦?想不到波特還挺適合幹正氣師的,他八成很享受獵殺黑巫師的感覺吧。』『嗨,別這麼說,哈利不是那種人,他是想拯救更多無辜的人。』以及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要我說,運動部的醜聞可不能輕易了事,他們應該把相關人員都加以處置。』『雖然很不想同意你,但這事鬧得魁地奇聯盟都停賽了,所以,好吧,我同意。』

 

沒有人提起婚姻或家庭,這幾乎成為一種不需言說的默契。話題很容易尋找,尤其是在極力避開某些事情的情況下。即便榮恩注意到對方的手指上只套著馬份家徽的戒指,卻沒有婚戒的時候,他也未曾出於好奇而提問。

 

這頓晚餐大約花了兩個鐘頭才結束。走出餐館的那會兒,街道上盞盞的路燈在黑夜下顯得格外刺眼,將底下被踩得光滑的石磚給照出微弱的反光。兩個男人的影子因燈火斜照而被拉得老長,平鋪在凹凹凸凸的地磚上,延伸至夜色之中。

 

他們走在麻瓜的街道上,肩膀與肩膀之間隔著一小段距離,彷彿刻意為之。街邊酒吧不時爆發出喧鬧聲,三三兩兩的人們行走在路邊,偶爾有汽車從人行道外側呼嘯而過。入秋的倫敦很涼,榮恩朝手心哈氣,一些白煙飄蕩在空氣中,隨即散去,沒留下半點痕跡。

 

年輕的馬份默不作聲,只是跟在他的旁邊,安靜地走路。這股壓抑的氛圍隨著他們離開餐館後,便如影隨行。令人慶幸的是,破釜酒吧離得不遠,只要他們回到巫師世界,就能各自消影,結束這樣的尷尬場面。

 

榮恩抬起頭,注意到行道樹的葉子已經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幾片枯葉孤單地掛在枝幹上,搖搖欲墜。他忽然想起了妙麗,他那美麗、聰慧又優秀的妻子,她八成還以為自己和西莫喝酒去了,因為他就是這樣告訴她的。

 

他沒有對她說實話,即便他連自己為什麼要撒謊也不明白。這只是一頓再普通不過的晚餐,沒有什麼值得隱瞞的,可當他向妻子報備時,還是選擇了欺騙。他在心底提醒自己不必為此感到愧疚,畢竟不論是馬份,還是他,今晚即將過去,生活依舊會繼續,也許此後再無交集,這就是全部了。

 

鞋底踏著石磚時發出了沙沙的聲響,有些落葉也被踩得粉碎。沉默的空氣仍然籠罩於彼此之間,而破釜酒吧距離他們不過二十餘碼的距離,一切都要結束了。

 

忽然間,金髮男人停下了腳步,讓榮恩的心臟隨之漏跳一拍。他感覺對方兀地縮短他們肩膀之間的距離,破釜酒吧的大門近在咫尺,他的耳膜嗡嗡作響,似乎是在警示些什麼。

 

「你問我為什麼約你出來,」年輕的馬份打破了徘徊在他們之間的沉默,「我也不知道,也許我就只是想這麼做,僅此而已。」

 

他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回過頭,正好迎向那對灰色的雙眸,閃爍著某些細不可察的情感。「既然這樣……」

 

「不過,你看上去不太好。」然而跩哥打斷了他未竟的話語,微暗的燈火在蒼白的臉上留下陰影,使得對方表情看起來陰晴不定。

 

榮恩倒抽了一口氣,有點被冒犯到了。「你錯了,馬份,我過得很好。」微微昂起下巴,他瞪著對方,卻彷彿是在對自己說話:「也許妙麗不是最完美的女人,但她是最適合我的人,我愛她,我們很幸福。」

 

他的話令眼前的男人發了個嗤笑,「別急著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況且我對你們夫妻的愛情故事毫不感興趣。」就像為了加這個論點,跩哥補充道:「我指的是,你的工作好像不怎麼有趣,畢竟連我兩次看到你都在櫃台前發呆。」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我們主要客群都在該死的霍格華茲就學。」他酸溜溜的說。

 

對方哼了一聲,鼻翼拉扯出一道不以為然的弧度,就和過去的表情相差無幾。那些本應被封塵的昔時片段,與此刻的景象重疊在一塊,他們曾經這樣面對著彼此,好幾次。金髮男孩也總是這樣笑,特別欠揍,特別惹人厭煩,彷彿他看起來很可笑似地,但他又曾經覺得這樣的笑容很迷人,見鬼的矛盾。

 

短暫的安靜下,四面八方的聲音都顯得清晰無比。樓上的麻瓜們在交談,細碎的語句中夾雜著各樣的單字;隔街一輛汽車急煞,輪胎摩擦著路面發出的尖銳怪響;不遠處的酒吧傳來一陣噪音,大概是杯子被砸碎了……它們爭先恐後地鑽進他的耳裡,榮恩不知道對方還聽不聽得見他的呼吸聲。

 

寧靜的夜晚下,年輕的馬份欺身靠近,有那麼一瞬間,榮恩以為對方要吻他。他一個激靈,向後退了大大一步,才發現到對方舉起來的一隻手臂,正尷尬地停在空中。

 

他的過度反應惹得金髮男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別這麼誇張,鼬鼠,」跩哥說道,朝他的方向走近了幾吋,「你的頭上有東西。」

 

「噢。」他應了一聲,些許的熱度爬上了雙頰。榮恩低下頭,好讓對方的原先停在空中的手臂靠近自己,「抱歉。」他道。

 

他感覺自己的頭髮被什麼東西給碰到了,很輕、很短暫的接觸,甚至沒有碰到頭皮,但他還是知道到對方指尖往哪個方向移動。所有被觸碰到的髮絲都在顫抖,並且頂到他的頭頂,給予一種麻麻癢癢的感受。

 

隨著對方指腹向下壓去,兩指併攏,似乎抓到了什麼,輕輕一拉,幾屢髮絲也被揪住了,然後他的頭皮有一點點被拉扯的感受,但動作緩慢且溫和,並沒有多少痛感。榮恩反射般地閉上眼睛,心臟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這不過是短短兩秒鐘的事,卻足以打亂他的呼吸頻繁。對方手指抽離的時候,他感到如釋重負,又同時有股失落,伴隨著倫敦的秋意,撥亂了他的心情。

 

「看,」金髮男人捏著一片枯葉,舉在他的眼前:「幫你拿掉了。」

 

「謝了,馬份。」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將枯葉隨意扔到了路邊。它向下飄落,左右搖晃,落地時正巧卡進了石磚之間的溝壑之中,露出大半截枯黃的軀體。

 

只見年輕的馬份揚了揚嘴角,露出一個近似於嘲弄的笑容,便率先轉過身,推開破釜酒吧的門,走了進去。

 

酒吧的門關上了,對方淡金色後腦勺隨著闔起的門消失在他的視野。榮恩還留在原地,始終與酒吧大門保持著二十碼的距離,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該晚個十分鐘,再回到自己原屬的世界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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