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婚外情梗最終章,很抱歉一直等到場次前才貼出,但今天(2017/9/1)是個特別的日子,也就是原作中的『十九年後』,選在這天貼文是有意義的,那麼希望您喜歡這樣的結局。

如果不喜歡,明天HP only首販的書裡將會收錄另一種結局(或者說,番外),還請期待。

未來還會繼續創作他們之間的故事,祝大家十九年後愉快:D

 

 

 

 

The seven-year itch - (7) No more itch

 

 

 

踩在地毯上,榮恩的腳步很慢,而且沉客廳一切的擺設都是他和妻子新婚前購置的,皮革沙發木雕茶几、麻瓜們最愛的宜家立燈、還有每個巫師家庭必備的壁爐……一個來自麻瓜家庭的女巫,與一名自小就在巫師界長大的巫師,他們的結合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文化融合,並且這樣的融合直接反應在他們的房子擺設裡。

 

僅僅是一個晚上在外過夜,他卻有種自己已經一年沒有回家的錯覺。那些沙發、茶几、立燈還是壁爐,看起來是陌生的,彷彿他從未見過它們出現在這個空間裡。他伸出手,摸向沙發椅的頂部,它粗糙的紋理在他的指腹下滑過,皮革所反射的光澤也隨之移動。

 

一步,一步,再一步廚房的方向傳來餐盤間撞擊的聲響,隨著他愈發接近那裡,那些響聲便愈是吵雜刺耳榮恩忽然覺得自己的嘴唇有點乾,所以只好伸出舌頭舔舔嘴,但卻一點用也沒有

 

廚房的光影搖曳著,他的妻子就在那兒,不知道在忙些什麼,而那些晃動的光線彷彿成了另類的警示器,就和麻瓜警車頂上的那東西有幾分相像抬起鞋子,落回地面,每一步的前進,都讓他想到了那些犯下彌天大過的罪嫌,在自首前是不是也懷著如此沉重的心情

 

他記得分開之前金髮男人和他的對話,那不過是幾個小時前的事情,現在卻像是隔了一輩子的久遠夢醒時分,他在虛幻與真實中徘徊,甜美而迷幻的事物在眼睫輕顫中逝去,睜開雙目,只有現實存在的景象,而人們總不免為此感到失落,為了無法走回那些美好且不真實的夢境感到難過

 

踏進廚房的那一刻,他就看見了束著馬尾的妻子正在洗碗,不是用魔杖指揮那些碗盤自己動作,而是像個麻瓜一樣挽起袖口以雙手洗滌。這一幕使榮恩深深地吸了口氣,妙麗是個聰明的女巫,她肯定知道怎麼用咒語來完成清潔工作,所以當她像個麻瓜一樣做事的時候,就意味著她很心煩,也許這些動作,只是想替自己找點事情罷了──就像他在拿鐵裡加奶球,金髮男人攪拌著不打算喝的咖啡一樣,沒有多少意義。

 

出於禮貌,榮恩抿著嘴,敲了敲廚房的門框,儘管這陣敲擊並不大聲,卻確實引起了她的注意。餐具的碰撞停了,嘩啦啦的水聲成為此刻最喧鬧的聲響。他的妻子回過頭來,棕色的眼眸打量了他一眼,沒有微笑,沒有憤怒,只有無盡的疲憊。妙麗別過頭,繼續手上的動作,於是那些餐具乒乒乓乓的聲音又出現了。

 

他嘆了口氣,走向他的妻子,從她的手中抽開了那個可憐的盤子,將它帶到水龍頭下方,沖去了細軟的泡沫。妙麗低著頭,以自己的肩膀擦了擦臉頰,幾屢散落的髮絲也隨之被甩到了後頭。

 

「那麼,昨天你是陪西莫喝了個通宵,是嗎?」她的口吻很冷靜,也很平淡,但不知怎麼地,榮恩總覺得她的語尾有點顫抖,也許那不過是個錯覺,「希望他別太難過,他是個好人,總會遇見其他更好的女孩。」

 

榮恩將手上洗淨的盤子放到了流理台上,接著又從水槽中拿起另一個抹滿泡沫的餐盤,把它放到了出水處底下,「我想和妳坦承一些事,妙麗。」

 

她深吸了一口氣,他聽到了。但是他的妻子仍然自持又理智,甚至還揚起一抹微笑,表現得一如往常:「哦,怎麼了?」

 

「我不是和西莫去喝酒,」他把手上沖淨的餐具疊到前一個盤子上面,「事實上,我根本不是和我朋友們出去,」榮恩停頓了幾秒,他知道妻子在耐心等候著他,於是他壓下了喘氣的想法,繼續說道:「而是馬份。」

 

她眨了眨眼,表情看上去有點訝異,但又彷彿她早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樣。妙麗翹起了一邊的眉毛,半句話也沒說。

 

暖色的燈光將廚房籠罩在一股溫馨的氛圍下,然而榮恩卻絲毫感覺不到溫暖,熱度從他的指尖一點一滴地消退了,不知道是心臟跳得愈發快速的關係,還是單純因為指梢碰了水的緣故。他像個做錯事的匪徒,所有的壁磚扭曲成一雙雙的眼睛,無言地凝視著這場令人痛苦的審判。

 

那些不曾消失的罪惡感全部都回來了,像是瘋狂的怪物在負傷退去後,暗自潛伏多時,終於找到了空隙,猛然撲上,將他吞噬得屍股無存。手裡的盤子就像一個易碎的冰片,它又濕又滑又冷,以致於發涼的手指幾乎無法握牢牢住它。

 

他想逃避,怎麼可能不想呢?任何一個人在面對良心的譴責時下意識都會逃避的,何況他只是個凡人;即便霍格華茲大戰後很多人都稱呼他為英雄,因為在最危急的時刻他始終站在哈利‧波特的身邊,但他們從來都不知道他曾經逃跑過。因此不論他們怎麼稱呼他,他也不會忘記自己是什麼,他是凡人,從來只是個凡人。

 

妙麗的棕眼睛明亮澄澈,將他照得愧疚且無地自容。他看著她,知道自己還有其他選擇,他可以隨便捏造一個理由,告訴她他們只是去敘舊,但此刻,他不會那麼做,他永遠都不會再這麼做了。

 

榮恩又從水槽中撈出了一個盤子,滿是泡沫,承載著湯汁與污油,唯有透過清洗,才能將它重新潔淨。「我做了一些……對不起妳的事。」他的喉結因吞嚥快速地彈了一下,緩緩開口:「馬份和我,我們……」

 

「停,榮恩,不需要繼續往下說了。」然而,他的話還沒講完,就被妙麗打斷了,她的語氣裡甚至沒有多少情緒。這令他費解地眨著眼睛,不明白妻子的用意,但她卻僅是從他的手上抽走了那個盤子,把它放到水龍頭下,任由流水褪去它的泡沫。

 

他沒講話,低垂下眼,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與他立下誓言的妻子,而是一個審理案情的法官,她不發一言,又不讓他把話說下去,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地等候著她的判決

 

妙麗把那個盤子與其它的疊在一塊兒,水槽已經空了,剩下髒兮兮的泡沫,它們聚集在排水孔處,轉了一圈又一圈,最終消失不見

 

她從一旁拿起乾布,擦了擦自己手指,終於轉過頭來,重新看向他。「我其實能猜到你要說什麼,」妻子棕色的眼眸裡投影著他的身影,像面鏡子,「我不傻,榮恩,我看得出來你是不是在說謊。」

 

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只能張開嘴巴,啞啞地望著眼前的妻子。她就在那裡看著他,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三英呎多,但看上去就像相隔了幾百碼。

 

「我不明白,妙麗……」他困惑地皺起眉頭,聲音低得像在喃喃自語,「妳什麼都沒說,我……我以為……」

 

或許因為他一臉茫然的模樣所致,妙麗只是搖搖頭,然後嘆了口氣,「如果你一直沒主動提起的話,我是有打算說出來的。」

 

「既然如此,」他甚至沒感覺這個聲音是從自己的聲帶發出來的,它那麼沙啞、那麼乾澀、那麼遲疑,如同從遠方飄蕩而來:「……妳為什麼不對我發火?」

 

生氣啊,怒罵啊,責難啊,那樣會讓他比較有實感,懸在心上的罪惡感也能徹底地把他撕碎,而不是像這樣平淡得好似評論天氣的口吻,就好像他的行為還不配她大動肝火一樣,是那麼地教人不齒,連談起都令人厭惡。

 

「我當然生氣,」他的妻子只是將雙手交叉在胸前,微微揚起眉毛,目光卻平沒有多少情緒起伏:「事實上,我還想過如果你要永久隱瞞下去的話,那麼我就先提出離婚申請。」

 

榮恩屏住氣息。來了,終於來了,打從他決定和她坦白的那一刻,就在等著她的判決,所有他所做的罪行──精神外遇,肉體出軌,行為欺騙──都應該得到適當的懲罰,因為他背棄了他們曾經立下的誓言,打碎了婚姻最重要的信任,還有家庭構成中不可或缺的愛,他毀了一切,而不論她想要怎麼做,都是他應得的,他能承受。

 

「既然你現在站在這裡,主動提起這件事,我知道這代表什麼,」然而最終他等到的,只是妙麗淡淡的一句話:「你們結束了,而你是來道歉的。」

 

扭緊的水龍頭落下一滴水珠,打進水槽裡,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你最該對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良心。」他的妻子眨了眨眼,俏麗的長睫毛在面頰上落下幾抹脆弱的陰影,「我太了解你了,榮恩。此刻你的良心正在責罵你,我想這就足夠了。」

 

話語一落,那些漫天的罪惡感如同海嘯,從好幾層高的頂部磅地一聲落了下來,將他深深埋在無垠的內疚之海裡。他忽然意識到,妻子對他的了解,可能比他對自己的了解還要更多。不論是語氣,還是表情,她都表現得如此平靜,反倒教他的負罪情緒上升到了最高點。

 

他忽然感覺指尖的血液都流回來了,指尖也不再冰冷,鮮血伴隨著滿腔的歉意,淹沒了他的胸膛。他的鼻腔發熱,眼眶乾澀,視線變得愈發模糊,第一滴眼淚突破了防線,接著就潰堤了。

 

也許這是榮恩這麼多年以來哭得最慘得一次,他像個孩子,沒能忍住自己的淚水,任由它們爬滿自己的臉頰。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跪坐在地上的,但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只有無邊無際的懊悔,為了所有他背叛她的行為而崩潰。

 

即便這改變不了什麼,他仍然含糊地說著抱歉、抱歉、抱歉,一次又一次地,不斷重覆。淚水滾到了榮恩的嘴裡,混著鼻水,帶著一股鹹鹹的味兒,耳鬢邊紅色的髮絲黏上了的臉頰,擋住了些許的視線。

 

妙麗向他走近一步,蹲下身,和他視線齊平。他聰明而善良的妻子朝他伸出手,溫柔地摟住了他,就像他們婚禮的那天,她握住他的手,一樣充滿著愛意。她低下頭,在榮恩的髮旋處落下了一個親吻,作為她最後的判決。

 

他的心臟疼得厲害了,連肺部也因此抽得難受。他覺得自己是個骯髒的囚徒,瞧瞧他,他都做了些什麼?他怎麼會這樣對她呢……

 

之後的印象都是模糊不清的,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停止落淚的,也不記得他們維持了這樣的姿勢多久,他只記得妙麗的懷抱是這般溫暖,用她獨有的淡香柔和地包裹住他,而這大概是半年以來他第一次在她身上尋到久違的安全感。

 

後來,妙麗告訴他,她曾經在街上巧遇西莫,當時他們的愛爾蘭老同學正和一名有著阿拉伯面孔的美女在街邊打得火熱,她本想上前詢問對方怎麼沒和自己丈夫在一起,可當西莫把手深進女子的裙襬,並且她也沒拒絕之後,她就知道沒有這個必要了。

 

即便如此,她仍然是個觀察力卓越且聰明的女人,那次的相遇僅僅是埋下懷疑的種子,而聖誕節的禮物則是替她的推論澆水施肥,她注意到榮恩快速地把什麼東西給藏到紙盒下的小動作,而他表現得又特別反常,更加深了她的困惑

 

直到她在斜角巷目睹了自己丈夫對著金髮男人微笑的模樣,她就弄明白了考慮到過去所經歷過的一切,她其實也沒那麼訝異,畢竟在他們成為夫妻前,還是彼此最要好的異性朋友,他們一起度過令人煩擾的青春期,以及價值觀形成的成長階段,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過去喜歡過哪個傢伙呢?

 

當他的妻子對他述說這一切的時候,他的淚水已經止住了,但滿腔的歉疚與悔意仍然碾磨著他的心臟,令他感到陣陣鈍痛

 

她還另外告訴他,過去霍格華茲的女生寢室裡,也討論過不下好幾次關於外遇話題文妲說只要她真的愛一個男人,就能原諒他所有的過錯;芭蒂說她會視情況決定要不要和對方繼續下去,畢竟事情總有兩面性,有時候所見並不代表事實;只有妙麗堅持她無法容忍這樣的行為,如果未來的丈夫真的膽敢偷吃,她肯定會狠下心離開對方。

 

諷刺的是,一旦事情真的發生時,情感往往先左右人們的選擇,以致於人們最後做出來的行為,通常不會是他們口中說的那一個。比如六年級的文妲在妒意驅使下憤而離開了他,又好比現在的妙麗僅僅握著他的手,帶著淺淺的微笑提起了這些往事。

 

這就是生活,這就是人生。

 

榮恩沒有再跟金髮男人見過面,那是他已經決定好的事。那日他們在山谷裡,在酷似霍格華茲景色的大湖前,做了最後的溫存。年輕的馬份撫過他的腰,問他是否非得如此,他想起了女兒那雙純真的大眼,從母親的肩膀上直直地回望著他,毫不保留她的信賴與親暱,但是他卻只感覺到她與自己離得愈來愈遠,而他害怕那對眼眸中終有一天僅剩下懷疑與生疏。

 

很多事情都不是相對的,愛情與責任更不應該成為對立的存在,然而這樣的道理並不適用於已婚之士,尤其是他與馬份都已經各自成家。他們所做的不止摧毀兩個家庭,還同時將所有與他們有關的人都牽扯進去,如果他的父母知道了這些會怎麼想?哈利又會怎麼想?格蘭傑夫婦又會怎麼想?而現任的馬份當家、綠茵家又會做何感想?

 

謊言就像潰爛的傷口,如果放任它繼續下去,它將會擴及到其它部份,使得周邊皮膚流膿生瘡,直到整個肢幹都腐爛發臭,完全壞死。如果想阻止它的漫延,就應該在它擴散前迅速處理掉,好在現在還不算太遲。

 

陽光打在蘇格蘭某個不知名的湖面,閃耀的湖光刺痛了他的眼。他閉上眼睛,捧住金髮男人雙頰,在對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很輕,很慢,承載著過去所有的愛戀與今時今刻每一分的思慕。

 

他愛過馬份,或者說,他仍然愛著馬份,但那又如何呢?單單靠愛情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他們都不是年輕的小毛頭了,在愛的背後是無盡的深淵,是燎原的野火,是一切夢魘的源頭。雖然短暫,至少還是擁有過了,不是嗎?

 

有些事情不用明說,只要當事人能明白便行。年輕的馬份吻了吻他的下巴,告訴他,如果這是他所希望的,那麼他就不會再來打擾他,而他只是咬著自己的嘴唇,幾近痛苦地呢喃,謝了,馬份。

 

沒有好好道別過的情感教人遺憾,但這一回,他已經好好道別過了。

 

正如他們所約定的那樣,金髮男人此後從未再出現過。即使年輕的馬份夫人還會光顧衛氏巫師法寶店,友善地對他微笑,她的丈夫也沒有再來接她回家。這位高雅的女士偶爾會聊起她的家庭,提起她的兒子長得有多麼神似她的丈夫,好像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榮恩聽著她所說的每個單詞,報以同樣親切的笑容,他永遠不會告訴她某些曾發生在台面下的骯髒秘密,無知有時候反而是好事,至少被矇在鼓裡的人不用學習如何修補心中的缺口,畢竟那種疼痛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有時候,榮恩會一個人走到麻瓜街道上,與那些截然不同的人們擦肩而過。他經過查令十字路上的那間餐館,看見它的生意仍然興隆;他走過轉角邊的連鎖速食店,注意到它已經換了一個招牌;他路過位於鬧區的電影院,新片子的海報總是才過幾週便把前一檔期的海報給取代;他站在那間熟悉的麻瓜旅館前,才發現櫃台前染著螢光綠頭髮的小哥離職了。

 

薇若提與美國小鮮肉只交往了一年半,就因為所有異地戀情侶都會產生的問題而告吹;喬治量產了當初送給她的迷拉指甲香水,獲得了年輕女巫們的青睞,甚至造成一時的風潮,法寶店還因此撈了好大一筆錢。

 

他堅強聰慧的妻子從神奇動物管理控制部調到魔法法律執行部,廢除了多項有利於純種巫師的舊規章,徹底改革了魔法部長年以來的風氣,即使當時惹火了不少有名的家族,她也毫不不畏縮。

 

再隔年,榮恩與妙麗有了第二個孩子,是個健康的小男嬰,有著和他一樣的藍眼睛,睫毛是金色的,他吻著兒子的小臉頰,決定替這個孩子取名為雨果。

 

 

 

 

榮恩和他的家人站在最後一節車廂旁邊,已經有好幾個推著手推車的家庭從他們身邊經過,他閉上眼睛,感受每年九月第一個早晨獨有的熱鬧與喧囂。

 

他的妻子將頭髮盤得高高的,身穿著合適的白色風衣,面帶著溫柔又不失嚴厲的笑容,對著玫瑰一一交待每件她該注意的事項。不知不覺間,他的小公主就已經長這麼大了,長長的紅髮束成馬尾,搭在嶄新的霍格華茲長袍上,使她看起來格外清爽。雨果眨著藍色的眼睛,長長的金色睫毛顫動著,看起來有點不安,榮恩攬住了小兒子的肩膀,希望這樣能讓對方放鬆一些。

 

有五個人從濃煙中穿過,而他很快就認出了他們,那是哈利與金妮一家人。他們向他打招呼,於是他也熱情地對著他們微笑,示意他們快點過來。

 

「是我負責停車的耶,妙麗本來還不相信我居然能考到麻瓜駕照,」在哈利走近他的時候,榮恩忍不住對著好友抱怨起今早發生的事:「你相信嗎?她還以為我對監考官施了迷糊咒哩。」

 

「胡說,我才沒有呢,」他的妻子從女兒的方向轉過頭來,「我一直對你非常有信心。」

 

哈利先是看看他,再看看他的妻子,最終忍不住笑了出來。戴著眼鏡的好友帶著這份笑意,拍拍他的手臂,於是榮恩理解了對方的意思,他繞過女士們,幫忙一起把阿不思的行李箱搬上火車。

 

「好吧,說實話,我是對他施了迷糊咒啦,我只不過忘了看後照鏡。」趁著妙麗沒在聽他們談話的那會兒,他悄聲告訴了好友這個秘密,「話說回來,那玩意兒根本是多此一舉,只要施個超級感應咒不就成了。」

 

「我會告訴妙麗的,我保證。」哈利笑得更歡了,但他明白,這意味著好友會幫他保守這個小謊言,否則他的妻子就要禁止他開麻瓜汽車了。

 

他們走回月台上,注意到哈利的小女兒莉莉和雨果正激烈地討論著什麼,很顯然,他的兒子已經從與姐姐分離的緊張感中走出來了,兩個還不能入學的孩子指出對方可能會被分到什麼學院,即便這個問題的解答還要兩年後才會分曉。

 

「你要是沒被分到葛來分多,就休想繼承我們的遺產,」出於好玩的心情,榮恩走進兩個爭個沒完的孩子之間,半是恐嚇地說道:「可別說我給你壓力喔!」

 

很顯然,這樣的話語達到了他預期的效果,兩個小孩子忽然就不吵架了,相視一眼,然後發出稚嫩而甜美的笑聲。他愛憐地撫了撫雨果的頭髮,又捏了捏莉莉的小臉。與此相對的是,阿不思與玫瑰同時拉下了臉,表情變得凝重,噢,這可不太好。

 

「他是開玩笑的。」妙麗和金妮幾乎是同時說的,並且兩個母親還很有默契地瞪了他一眼,他只好聳聳肩,用口型說了聲抱歉。

 

濃厚的蒸氣稍稍稀薄了一些,隱約之間,他看見有三個身影在霧氣中變得愈發清晰。跩哥‧馬份身穿著黑色的大衣,淺金色的頭髮向後梳去,而翠菊‧馬份的懷中摟著一個金髮的男孩,在男孩的耳邊耳語些什麼。

 

就像是他們之間還存有什麼感應般,不再年輕的金髮男人抬起眼睛,灰色的視線朝他望了過來,一瞬間,榮恩的呼吸滯住了。歲月沒能淡化那對灰眸給予他的記憶,他記得那對眼眸曾經燃燒著什麼樣的火燄,以什麼樣的方式映照著他的模樣,他望著對方,眨了兩次眼,才別開自己的焦點。

 

回過頭去,他迎上了哈利的目光,藏在鏡片後的綠色眼珠裡頭帶著幾分擔憂。有時候他真的懷疑自己的好友到底對此了解多少,畢竟他從沒和對方提過那些荒唐的過往,並且他確信妙麗也不會主動提起這些,何況身為正氣師主任的好友總是忙得不可開交,但榮恩有理由認為,自己的好友一定知曉些什麼。

 

「我沒事。」他小聲地對好友說,重新望向馬份一家人的所在之處。

 

這一回,不再年輕的金髮男人已經不單單是看著他,而是輪番瞥了他們一眼,簡短地點點頭,便轉過身去,面向自己的妻兒。

 

金髮男孩從母親的懷抱中離開,灰眼珠,金頭髮,簡直就是年輕時期的跩哥‧馬份翻版,但與父親不同的是,金髮男孩的臉比較方一點,有點像母親,相比父親還要更加溫和。

 

「所以那就是小天蠍囉,」彷彿是為了甩開那些情緒,榮恩揚起一個笑容,靠近自己的女兒,半是幽默地說道:「妳每次考試一定都要比他高分才行,小玫瑰。」他的女兒眨眨眼睛,目光中燃起一股奇妙的鬥志,於是他伸出掌,拍了拍她的腦袋,「感謝上帝,讓妳遺傳到你媽的聰明頭腦。」

 

「榮恩,看在老天的份上!」妙麗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衝著他尖叫道:「拜託你別在他們還沒上學前,就這樣唯恐天下不亂的挑撥離間行不行!」

 

「是是是,妳說的沒錯,對不起啦。」榮恩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但他還是沒能控制自己的嘴,又補了一句:「但妳可不能跟他感情太好喔,小玫瑰。」

 

他的小公主哼哼兩聲,表示聽到了他的話。在踏上火車之前,妙麗笑著替她撥開頭髮,又忍不住親了她一下。榮恩抱抱她,並且同時安撫著他們的兒子,雨果又有點難過了,儘管姐弟倆時常鬧得家裡雞飛狗跳的,但是在面臨改變的時候,人們總是會感到害怕,即便是年幼的孩子也是如此。

 

火車發出一聲尖銳的鳴笛響,他的女兒捏了捏弟弟的臉,承諾聖誕假期一定回家過節,之後榮恩便目送著他的女兒轉過身,踏進車廂,走向那未知的學業生涯。幾分鐘後,大大的輪子開始轉動,火車緩緩前行,在鐵軌上搖晃著它龐大的身軀。

 

看著火車漸行漸遠,榮恩的腦海裡很快地閃過了一道又一道的往事。他想起他與金髮男孩在車廂上初次見面的情景,他們在就學期間針鋒相對的模樣,他們曾經有過的曖昧階段,在草皮、在三根掃帚、在夜巡前的圖書館、在霍格華茲的每個角落,以及,他們來不及告別的愛戀。

 

成長為金髮男人的史萊哲林男孩與他共度一些見不得人的時光,對方微涼的指尖與帶著薄繭的觸感,至今還刻印在他的肌膚上。他們交換過無數次的親吻,霸道的,佔有的,侵略的,就用那張曾經宣誓對伴侶不離不棄的嘴,背著自己的妻子吻得濃烈。

 

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那間破舊的麻瓜旅館了,也許它改建了那隔音差勁的牆壁,又或許是它終究因為生意差勁而倒閉了,誰知道呢,那些泛黃的燈罩、破爛的牆紙與骯髒的地毯,都只是片段記憶的一部份,在腦海裡的一隅蒙上了灰塵,變得淡然無色。

 

但是那又何妨?在火車帶著濃煙完全消逝於視界後,榮恩回過頭,看向不再年輕地馬份夫婦的背影,金髮男人摟著夫人的肩膀,背對著他,緩緩地走離月台,一步一履,都看起來是那麼地和諧與美好。

 

而榮恩低下頭,抬起手臂,扶住了自己妻子的腰。妙麗對他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沉浸在孩子長大的感動之中。他們的兒子表現得很傷心,所以他捏了捏那瘦小的後頸,告訴對方要學習當個堅強的男子漢。

 

臨走前,榮恩看了金髮男人最後一眼,他知道自己的心臟在胸腔裡規律地跳動著,沒有哪裡抽痛,更不覺得口乾舌燥。也許他靈魂深處的某個部份,仍然愛著從前那個的金髮男孩,但慶幸的是,那裡已經沒有當年鑄下錯誤的一番騷動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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