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原作小說第五集、第六集衍生,Kiss with Weasel的第十一篇。跩哥、榮恩、哈利三角戀故事。我已經盡力遵循原作走向,亦有部份引用原作對話,但細節部份因劇情需要將會修改,還望勿見怪。

P.S. 榮恩還需要一點時間:)

 

 

 

 

Kiss with Weasel - (11) The transition

 

 

 

榮恩站在水槽邊,不怎麼熟練地操作手裡的菜刀,將那些該死的甘藍芽給一一剝開,與此同時,那股熟悉的燉菜香味則自廚房的另一端飄了過來。這裡是洞穴屋,他從小住到大的屋子,在白雪紛飛的冬季裡顯得格外溫暖的家。

 

說實話,在聖誕節回家本應是件美好而甜蜜的事,但這一次,榮恩卻有點感到厭煩──撇除他母親命令他處理那些該死的甘藍芽之外,最主要的原因,還得歸咎於他最好的朋友,從假期開始便喋喋不休某些過度臆測的話語,讓他莫名地心煩意亂。

 

「這很明顯,不是嗎?」哈利在他的旁邊,以和他不相上下的生疏手法剝開另一顆甘藍芽,「他們是一夥的,馬份肯定有什麼詭計,而石內卜早就……」

 

「哇喔,那還真是大新聞,」在這場談話中第十三度出現馬份的名字時,他終於忍不住打斷了對方,語氣諷刺的那種:「這麼說石內卜自願協助他?他真的自願協助他?」

 

「你再問一遍,」戴著眼鏡的男孩表情明顯被冒犯到了:「我就把這顆甘藍芽塞到你──」

 

「我只是想確認嘛!」榮恩聳聳肩,壓下了翻白眼的念頭。他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好友,再怎麼說,哈利都是他心中最特別的那個存在,他當然會選擇相信對方;可是,他卻無法去不懷疑哈利是否因為壓力太大,才會說這些瘋兮兮的話。

 

這段時間以來,哈利彷彿就和馬份結下了什麼大樑子,一口咬定金髮史萊哲林是個食死人,並且確信對方在幹些不好的勾當。可事實卻是,哈利沒有任何的證據能證明這個論點,因此無論是榮恩還是妙麗,都對哈利的看法抱持觀望的態度。

 

引用他們聰明的女性好友的原話就是:『除非我們能證實這一點,否則那只先入為主的偏見。無罪推定原則,記得嗎?』

 

好吧,他其實不知道妙麗說的無罪推定原則是啥鬼,畢竟他又不是在麻瓜世界長大的,但他完全同意她的看法,因為她說的一點也沒錯,他們的確對馬份有偏見,儘管榮恩現在對金髮史萊哲林的看法已經稍作改善了。

 

想起那個金髮史萊哲林,榮恩便暫時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細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將目光轉移到被油漬與煙垢給燻黃的玻璃窗上,外頭紛飛的雪花落在窗台,堆積成一座小小的白色平台。

 

他忽然有那麼一點點好奇,那個惹人厭的金髮史萊哲林此刻在做什麼,他猜想對方很可能窩在家中柔軟的沙發裡,悠閒地喝茶、閱讀、或者做些其他裝模作樣的午後活動,反正肯定不會是剝甘藍芽這種無趣瑣事

 

畫面就這樣在榮恩的腦中自然地成形了。一棟偌大的宅邸,裡頭堆滿金子做的家具,而跩哥‧馬份坐其中一張最大的那張沙發上,穿著一身史萊哲林制服──嘿,等等,誰會在家裡穿制服啊?隨便啦,反正這是他的想像──半側過身,倚在扶手上,慵懶地舉起茶杯小啜一口,享受壁爐裡溫暖的火燄。接著,對方把杯子放回杯托,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好閱讀腿上的書本,那些修長的手指將會滑過書頁,輕輕一托,把頁面翻了過去,就像那些指尖碰觸著自己的身體時,一樣溫柔,卻又帶有勁道……

 

停,這太超過了!榮恩在心底對自己尖叫,逼自己從想像中離開。然而當他回過神以後,卻注意到他最好的朋友沉著臉色,一對綠色眼眸在鏡片後方看不出情緒。

 

他因自己的失態而尷尬地清喉嚨,故作平靜地問道:「……怎麼了,哈利?」

 

「沒什麼。」他的好友語氣冷淡地說:「我只是覺得,你真的很喜歡他。」

 

「啥啊?」這會兒榮恩是真的有點莫名其妙了,他困惑地皺起眉毛,狐疑地盯著黑髮男孩。

 

「馬份,你男朋友,」哈利動了動嘴角,扯出一道不自然的弧度,看上去是個笑容,但更像是種譏諷,「我明白你想袒護他,但這不能改變什麼,他的確在隱瞞某些事情。」

 

榮恩的手指無意識地抽了一下,他低頭重新握好那把菜刀,遲遲沒有刨開下一個甘藍芽。在好友吐出這些話的當下,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某個部份再次碎裂了。

 

在目擊過他與馬份的那次交媾後,哈利就一直以為他們是一對兒,而他也始終沒有否認這一點,即便它並不是個事實──他和馬份只是偶爾會接吻、會做愛的關係,但是他們沒有在約會──他們只是各取所需,而榮恩真正想要的人,一直都只有哈利一個罷了。

 

可不知怎麼地,在感到破碎的同時,另一股異樣的、怪奇的感受,卻也悄悄地攀升至榮恩的心頭。或許基於旁人眼裡,他跟馬份看起來就像一對──這樣的認知竟意外地教人感到有點甜蜜,見鬼,這簡直太詭異了。

 

完全相對的心情幾乎要把他一分為二,榮恩確實傷心,又似乎沒那麼糟糕;他也有點高興,可連他自己也搞不懂究竟有什麼值得開心。於是他聳聳肩,決定不正面回應哈利的指控:「這是兩回事,兄弟,你還沒回答我呢!」榮恩重新揮動手裡的刀,剝開另一顆甘藍芽,「所以石內卜那個老蝙蝠真的是自願……呃,協助他?」

 

「對啦,石內卜自願協助他!」他敢肯定哈利翻了個白眼,他們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太久了,「他說他答應了馬份的母親要保護他,說是發了什麼不破誓之類的──」

 

說到『不破誓』的時候,榮恩差點摔掉了那把刀。他不可致信地瞪向好友,和對方解釋起不破誓的約束力,直到他的雙胞胎哥哥們溜進廚房,嘲笑他們使用菜刀的方式,害他不小心切到姆指,直到他氣憤地將菜刀扔向其中一個人的時候,被他們的母親嚇阻,才結束了這場談話。

 

那天晚上,結束了聖誕大餐,他們全家人都坐在客廳裡,包括一同過節的路平與花兒,當然,還有幾乎成為他們家一份子的哈利。

 

聖誕樹頂上飄著被漆成金色的花園地精,任由瑟莉堤娜‧華蓓的歌聲透過廣播填滿整個空間。臨睡前,他的父親拿了些蛋酒,給他們每人都盛了一杯。

 

榮恩接過自己的那杯蛋酒喝了一大口,混著奶香的與蛋味的酒類飲料甫一入口,酒精特有的嗆辣感便灼燒著他的喉嚨。他仰起下巴,將嘴裡的液體全數吞盡,眼角餘光下意識飄到了正和路平談話的哈利。

 

尋找哈利似乎成為了他的一種本能,那畢竟是他最好的朋友、最重視的人與最獨一無二的存在。他愛哈利,毫無疑問,他甚至不能想像對方要是未曾出現在他的生命裡,他又會變成什麼樣的人,但既然命運已經讓他們相遇,那麼一切未發生的臆想都不再具有意義。

 

他舔舔嘴,將唇上的半圈白色酒漬給抹去。哈利似乎正和路平爭論些什麼,榮恩這裡什麼也聽不清楚,然而在瑟莉堤娜‧華蓓的歌聲下,他竟然開始有點醉了。只見爭執之中,黑髮男孩微微漲紅的臉蛋顯得不大高興,但興許是受到醉意影響,他沒有跨前一步去安撫對方,反正路平是個可以信賴的人,不論對方和哈利的談話是否有歧見,那都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好友在結束談話後頹然地搔著後腦,把那頭黑髮弄得更加凌亂的模樣,他卻滿腦子只想一把揪住對方的領子,將多年來的情感一股腦地傾倒而出。但是榮恩不能那麼做,永遠不能,所以他又喝了一口蛋酒,將無法說出口的愛戀隨著酒與奶的香氣一併吞下。

 

有那麼一瞬間,金髮史萊哲林的面容出現在榮恩的腦海中,不知怎麼地,他再一次地想起了對方。他再次想像起對方此刻正在幹的事,他不知道對方是否會參加一些有錢人的聚會,打扮得像個麻瓜神父,看起來既蠢且呆;又或者對方會如同稱職的兒子那樣,乖巧地陪在自己的父母身邊,享受只屬於一家三口的寧靜之夜。

 

酒精正一點一滴地蠶食著他的思考,即便他覺得自己喝的並不算多。榮恩把目光從哈利身上移開,窗戶的玻璃映著火光,外頭的大雪依然下個不停。他忽然想念起金髮史萊哲林的懷抱,那不溫暖,卻足以支撐著他;還有對方的聲音、說話的方式、甚至是那抹揚在嘴角的討厭笑容,他無一不覺得思念。

 

不,這不對,他不應該想念那些屬於金髮史萊哲林的小細節。不管他現在是否沒那麼敵視對方,但馬份是個渾球的事實依然沒有改變,他怎麼可能會去想念對方呢?特別是哈利還在附近的時候。這就像一種情感上的褻瀆,他對哈利的感情是真切的,至於他對馬份的……又該算什麼?

 

最後,榮恩把這種複雜難解的心情歸咎在酒精的作用,他把杯子裡所剩不多的蛋酒一飲而盡,決定早早回到臥室,把自己摔進柔軟的床鋪裡,等哪天足夠清醒並閒到沒事幹的時候,再來釐清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窗外的大雪還在下,直到他入睡前都沒有停過。

 

 

 

 

即使不願意深入思考,榮恩也不得不承認一點,那就是自己關注馬份的次數確實變得比以往要多了。

 

這很奇怪,真的,太奇怪了。他和馬份又不是朋友,但他卻三番兩次地替對方向哈利辯解,而他看得出來每當他幫對方說話的時候,哈利的臉色總會變得很糟糕,彷彿有人剛剛逼他最好的朋友生吞十隻爆尾釘蝦。

 

慶幸的是,他們的女性友人是所有人之中最理智的那一個,而且比起哈利的論調,她和榮恩的觀點基本上是一致的。

 

『我們沒有證據,哈利,』妙麗多次強調這句話,伴隨著她無奈的嘆息,『我明白你有你的想法,但我們不能在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指責別人啊。』

 

很快地,二月結束了,除了凍死人的溫度沒怎麼變化之外,霍格華茲在大雨和狂風之中迎來了三月的第一天。

 

這本該是個值得期待的大日子,最起碼對榮恩來說是如此──如果他沒有因為中毒而被送進醫院廂房的話,那麼還能被稱成為一個不錯的生日。

 

榮恩自醫院廂房的床鋪上醒來,一半的家人圍繞在他的身邊。他沒想到不過是誤食掺了愛情魔藥的巧克力,就能引發後續一連串的蝴蝶效應,讓他差點就丟了小命,作為獨佔他人禮物的懲罰,這樣真的太超過了。

 

他的爸媽在事情發生後很快就趕來了,這還挺令人感動的,除此之外,圍繞在床邊的,還有他的妹妹金妮,以及那對正準備擴大事業版圖的雙胞胎哥哥。

 

「實在是太慘了,榮恩,恭喜你得到了史上最爛的生日,」弗雷說。榮恩看得出來,他的哥哥似乎想用那種說笑話的語調來談論這件事,但那些糾結成一團的眉頭卻讓對方的表情看起來一點也不搞笑:「沒有蛋糕,沒有大餐,沒有慶祝,只有一星期的芸香液作為替代。」

 

「是啊,更別提你不久前才吃了毛糞石呢。」至於另一邊的喬治,似乎連裝都懶得裝了,一反常態地嚴肅著臉:「算你幸運,只差那麼一點,生日就變成忌日了。」

 

「噢,弗雷!喬治!」他們的母親大聲斥喝,即便她的臉龐爬滿淚水的痕跡,仍然不減她在子女們心目中的威嚴:「別那樣說話,我們差點就要失去榮恩,你們怎麼能拿這種事開玩笑──」

 

弗雷和喬治幾乎同時翻了個白眼,但沒有人出聲反駁。

 

「所以,你現在感覺還好嗎?」金妮的關切顯露在她的眉眼間,他的妹妹撥開他的劉海,溫柔地問道。

 

「我……」榮恩正想說點什麼,然而才發了個音節,喉頭的乾澀便教他忍不住乾咳起來。他的母親擠到最前面,慌忙地輕撫他的胸膛,似乎想替他順順氣。

 

終於,在咳了好幾下後,他感覺自己的喉嚨沒那麼糟糕了。「先別說話,榮恩。」他的父親提醒道,並且從床頭邊的矮櫃上將盛了水的杯子遞到他面前。榮恩接過了水杯,迅速地喝了一小口,他的父親才滿意地點點頭,露出疲憊的笑容,繼續說道:「之後你得好好感謝哈利,我真不敢想像如果他不在場,事情會有多糟。」

 

放下水杯,榮恩的目光輪番掃過他的家人們一眼。他知道是哈利救了自己,但他卻沒在廂房裡看見好友的身影,這不禁教他感到困惑。

 

金妮替他把杯子放回了矮櫃上,顯然看穿了他的疑問:「龐芮夫人嚴格限制探病人數最多六個,所以海格把哈利和妙麗給帶走了。」

 

「噢……」他了然地點點頭,然後感覺自己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他的母親環抱著他,在他的髮旋處落下親吻,而他的父親也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的家人一直待到將近午夜才分別回去,雙胞胎們將包裝好的禮物放在他的床邊,先行一步離開;鑑於金妮的學生身份,早早就超過宵禁時間,為了免於飛七的懲罰,他的妹妹則由他的父母陪同至交誼廳入口。

 

廂房另一端的龐芮夫人又忙了一陣,才將廂房的燈光完全熄滅,學校的治療師在結束一天的工作後便休息去了。榮恩躺在床上,驟然沉澱下來的氛圍變得格外寧靜。

 

即便已經接受過治療,榮恩的身體還是很不舒服,他渾身難受,盜汗,嘔吐的感覺不斷折磨他的神經,畢竟只差那麼一點他就要去見梅林了。整個晚上,他的身體都像被烈火烤過,惡夢糾纏著他,他翻來覆去,怎麼樣也睡不好。

 

他夢見哈利分裂成好幾個,每個哈利都看起來兇巴巴的,無一不拿著魔杖對準一隻可憐弱小又無助的白色雪貂,並且異口同聲地堅持這隻雪貂是隻變態的殺人怪獸,他想阻止那群哈利揮動魔杖的動作,不料那隻雪貂轉眼就變成了一隻恐怖的莽蛇,大口一張,把一大群的哈利給一個個吞進喉嚨。

 

在蟒蛇把最後一個哈利給吃掉時,他放聲驚叫,然後意識到自己只是作了個夢。皎潔的月光透過大片玻璃灑進廂房,將整個空間照得異常明亮,這會兒他才意識到接連好幾天的大雨已經暫時告歇,烏雲散去,彷彿暗示著最惡劣的部份已經結束了。

 

兀地,榮恩發現有個人影正站在他的床尾,他嚇了一跳,差點又要叫出聲來。不過對方搶先上前了一步,快速地捂住他的嘴。他看見一頭淡金色的頭髮,在潔白的月光下近乎銀色,配上對方蒼白的肌膚,彷彿一道虛假的幻影。

 

「別叫。」對方低聲說,一襲黑色的服裝看起來似乎要融進夜色之中。

 

榮恩點了點頭,然後為方才謹慎地放開了他的嘴。他先是驚訝,然後感到一股喜悅湧上了心頭,但馬上又被更多的疑惑給取代,無視了自己聲音中的乾啞:「馬份?為什麼?我是說……現在幾點了?」

 

「剛過兩點。」月光投下的陰影將對方的五官襯得更立體,金髮史萊哲林語氣平淡,好像他們此刻談論的只是天氣好壞。

 

「兩點?那你是怎麼……宵禁呢?」榮恩皺起眉頭,感到更加不解了:「現在已經過了夜巡時間,就算你是級長,被飛七抓到也是死路一條。」

 

「那個爆竹廢物早就回自己房間了,」馬份聳了聳肩,口氣相當不以為然,「我又不是傻子,在摸清楚他的作息時間之前,可不會貿然行動。」

 

在那麼短暫的半秒鐘內,一絲懷疑的感受滑過榮恩的心底,但它很快就消失了。「……你不是才在史拉轟的聖誕派對上被飛七抓個正著嗎?」他下意識地吐嘈對方,卻換來一個白眼,「嘿,別瞪我,如果你記得的話,我最好的兩個朋友都有參加那場派對。」

 

「是啊,是啊,大嘴巴的波特,或者愛碎嘴的格蘭傑。」金髮史萊哲林發了個鼻哼,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不耐煩的表情。

 

榮恩稍稍從床上坐起來一點,儘管他的身體仍然有多處疼痛──比被搏格給打下掃帚還要疼──但他還是試著把自己的背給挺直。「所以,我差點丟掉性命的事情已經傳遍全霍格華茲了嗎?」他試著以一種略帶幽默的語調說道。

 

「還沒有,」馬份雙手交抱在胸前,「大概明天就會傳開了,畢竟在比賽前一週臨時更換守門手,可是個大新聞。」

 

「噢……該死的,赫夫帕夫的比賽……我都忘了。」他呻吟一聲,一想到寇馬‧麥拉很有可能取代自己的位置,他就恨不得撕碎對方那張得意洋洋的臭臉。緊接著,他馬上又意識到了古怪之處,「等等,那你又是怎麼知道我被送進醫院廂房的?」

 

只見金髮史萊哲林很快地皺了下眉頭,「……我在夜巡,然後看見你的朋友們從廂房離開,他們正好談論到你的事。」

 

「……哦。」儘管心底還是有所存疑,但榮恩勉強接受了對方的說辭,「好吧,所以,你是專程來嘲笑我的,我猜?」

 

「也許吧。」馬份嘆了一口氣,再次朝他走近一步,這令榮恩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點。對方灰色的眼眸在光線下看起來異常明亮,就像是窗外明月的倒影,裡頭投映著他紅色的身形。

 

微涼的碰觸輕落在他的臉頰上,金髮史萊哲林的眉頭又重新皺了起來,以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悲傷神情凝望他。有那麼短暫的幾秒,榮恩差點忘了該怎麼呼吸,只是看著那張蒼白的面容,產生了一股撫平對方眉間深壑的衝動。

 

「……對不起。」對方說,聲音小得更像是自言自語,但榮恩還是聽見了。

 

「喔,沒什麼啦。」榮恩甚至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向自己道歉,他索性把這當成是表達遺憾之情的問候,於是他不假思索地回應道。

 

修長手指先是滑過他的顴骨,然後是他的面頰,最後是下巴。對方的體溫一如既往地偏低,但每個被撫摸到的地方都讓榮恩感覺像著了火,不知怎麼地,他的心跳變快了,腦海中只剩下片空白,尖叫著對方的名字,馬份、馬份、馬份。

 

幾秒後,對方收回了手,往後退了一小步,這讓榮恩頓時感到有點空虛,「我會再來看你。」金髮史萊哲林如此說道,情緒看上去依舊有點低落。

 

榮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慢地點了點頭。他沒忘記現在已經是深夜,並且金髮史萊哲林的面容充滿疲倦,如果仔細瞧的話,更不難發現對方的眼眶下有著淡淡的黑眼圈,於是他忍不住提醒對方:「你似乎比我還需要睡眠。就,其實你不來也沒關係,你看,我們又不是朋友……」

 

不料,馬份卻因為他的話而冷笑了一下,方才悲傷的神情隨及被尖銳與譏諷給取代,「那真是抱歉了,你肯定更想看見波特,而不是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沙啞地辯解道,語氣比自己所想得還要更加慌亂,雖然榮恩自身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失措:「我只是想說謝謝,你知道……呃,然後順便提醒你好好休息,很晚了。」

 

金髮史萊哲林挑了挑眉頭,表情稍微緩和下來,「你是在擔心我?那還真是教人感動。」

 

「少臭美了,誰在擔心你啊,」榮恩頓時感覺有點難為情,所以他決定翻眼珠子來掩飾自己的窘迫,「提醒你一下,我才是差點掛掉的那個人,謝謝。」

 

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對方的眉頭再一次鎖起,恢復成先前那副活像是心愛的貓頭鷹被人下咒的表情。「……我還會再來的。」臨走前,金髮史萊哲林再次重覆了這句話,而榮恩不明白對方的聲音為什麼聽起來如此歉疚。

 

他目送對方離去,那襲黑色的服裝完美地融入了陰影之中,廂房的大門被推開時發出沉重的吱呀聲響,不足以傳到飛七的辦公室裡,更不會吵到房間遠在另一頭的教授們,沒有人會知道對方來過,除了榮恩和金髮史萊哲林本人,這似乎變成了彼此間共享的另一個秘密。

 

直到大門完全闔上,榮恩才慢慢地滑回棉被裡,重新躺好。大概是芸香液終於見效,他沒有再出汗,也不再感到噁心,這一回,他很快就感到倦意已經填滿了罷工的大腦,最終被某種滿溢的溫情給送入夢鄉。

 

正如對方所承諾的那樣,金髮史萊哲林每天都來探望他,儘管所選的時間多半是在夜巡時間,甚至是更晚。

 

『我可不想和那爛疤頭打照面。』馬份對此解釋過,而榮恩則難得同意對方的看法。

 

畢竟,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哈利仍然懷疑馬份和食死人有勾結;與此同時,哈利還誤會他和馬份在約會,他們真的不該把事情搞得更複雜,那對馬份的清白一點幫助也沒有,至少榮恩是這樣認為的。

 

這段期間內,他和馬份之間也沒有任何親密的舉動。金髮史萊哲林只是露個面,和他隨意地聊點東西,然後趕在飛七抓到人之前離開。其實這樣有點奇怪,因為除了肉體關係之外,他們甚至算不上朋友,他想不透對方為什麼會關心──也許是炮友之間的禮貌?誰知道呢──但不能否認的是,榮恩確實為此感到滿足。

 

在對陣赫夫帕夫的比賽當天,哈利和馬份都分別來探病過。哈利看起來心煩意亂,比起魁地奇,似乎還有其他的東西在煩擾著他的好友;相比之下,馬份還是滿臉倦容,但話中帶刺的說話方式一點也沒因此降低威力。

 

在後者離去時,他看見廂房外站了兩個女孩,似乎是在等待金髮史萊哲林,不知怎麼地,令榮恩沒由來地有點不悅。不過這樣的小情緒,在比賽開始後,很快就被沖淡了。

 

多虧露娜亂七八糟的播報,儘管醫院廂房離球池有一大段距離,榮恩卻也能大致明白場上都發生了些什麼:寇馬‧麥拉搞砸了比賽、葛來分多慘敗、哈利被搏格打下掃帚。

 

起先,榮恩對哈利的擔憂超過了一切,然而在看到被送進廂房的好友以後,他懸在空中的一顆心才終於平復下來。雖然短暫地失去意識,但經過龐芮夫人的判斷後確認沒有大礙,並且在簡單的包紮後,哈利很快就醒了過來。

 

甦醒後的哈利精神還不賴,特別是一提道麥拉便氣得牙癢癢的模樣,讓榮恩著實安心不少,他們簡單地分析了整個戰況,躺在彼此的床位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

 

「你昏迷的時候,金妮來探望過。」他提醒道,並且將心目中的疑惑托出:「她說你差點趕不上比賽。怎麼會?你蠻早離開的呀。」

 

「我看見馬份帶著兩個看起來好像不怎麼想跟他在一起的女孩偷偷溜走,」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好友的口氣似乎過於誇張了,鏡片後綠色眼眸朝他瞥來,彷彿帶了些幸災樂禍,「這是他第二次刻意不跟全校其他同學一起到魁地奇球池去了。」

 

榮恩點點頭,他也有看見那兩個女孩,先前那種悶悶不樂的感覺又回來了。只是他沒有告訴哈利自己也知道這件事,以免對方又誤會什麼,因此他選擇不插話,讓好友把話給說完。

 

「上次比賽他也開溜,記得嗎?」哈利嘆了口氣,繼續補充:「但願我有去追蹤他,反正比賽也慘敗……」

 

毫無由來地,榮恩覺得哈利的語調令他有點不舒服。「別蠢了,」他忍不住反駁:「你不可能為了跟蹤馬份而錯過魁地奇比賽的,你是隊長啊。」

 

「我一定要知道他在搞什麼鬼,」黑髮男孩將視線從他的臉上移開,「千萬別告訴我這全是我的想像,自從我聽到他跟石內卜的對話──」

 

「我從來沒說過這全是你的想像,」皺起眉頭,榮恩半撐起自己的身體,試圖安撫對方:「但是按照常理推斷,光憑一個人,要在這個地方圖謀不軌,不可能會成功。」

 

哈利沒有看他,抿了下嘴唇,才又緩緩開口,口氣聽起來有點陰晴不定:「……你只是在包庇你的男朋友。」

 

「我才沒──噢,天啊……」榮恩驚呼一聲,幾乎是無意識地脫口而出:「你才是那個滿腦子都是馬份的傢伙,這似乎有點過頭了吧,哈利。」

 

當他的語音剛落下,一股詭異的氛圍便瞬間籠罩了整個醫院廂房。他的好友抬起頭來,綠色的眼眸中盡是些讀不明白的情緒,直直地盯著他看。

 

榮恩被哈利瞪得心裡一慌,直覺性地縮起肩膀,「我是說,你竟然會考慮為了跟蹤他而放棄比賽……」

 

「那是因為我想當場逮到他。」哈利冷冷地吐出了一句話,「證據,就像你要求的那樣,我會找到它的。」

 

眼前的黑髮男孩不同從前那般溫和可掬,更像一頭沮喪、憤怒的野獸,渾身毛髮豎起、亮出利爪示威,壓根就不像他最熟悉的那個摯友。某種難受感自胃部湧上榮恩的喉頭,他看著對方,啞啞地想開口,卻又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當然愛哈利,但他卻無法喜歡這樣的對方。那種感覺不知道更像是惱怒,還是嫉妒,他惱怒自己無法替好友分擔煩惱,卻也同時惱怒對方非要沒由來地緊咬馬份不放;他嫉妒能得到哈利關注的馬份,又同時嫉妒哈利──等等,他為什麼要嫉妒哈利呢?

 

就在榮恩陷入思考的短暫幾秒內,他的好友做了某個指令,兀地間,一陣響亮的爆破聲劃破空氣,他不禁為此瞪大了眼睛。

 

只見哈利冷著一張臉,召喚出了家庭小精靈,而榮恩卻一點也搞不明白好友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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