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這是老紗於2011年出版的個人誌《The way》,距今超過十年,現在回頭看文筆十分生澀,年代過於久遠也不會再加印,故公開至部落格上,之後會定期張貼後面的部份。

 

 

 

 

The way - (6) Two ways

 

 

 

他醒了,注意到窗外飄著細細的雪,有部份堆積在窗台上,形成一個白色的小堆,玻璃幾乎都披上了層霧氣,看起來相當朦朧,英國的冬天大致如此。

 

他稍稍垂下眼,在自己視線所及的,是一個雪白的肩頭,略為把目光延伸,是同樣白皙的後頸,火燄般的紅頭髮覆蓋住了較上面的部份,色彩上強烈的對比產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他將自己的臉靠了上去,並且把那些紅色的髮絲稍微攏開,露出主人更多的頸部,他微微前傾,在那個地方落下了一個親吻。

 

不過這還不夠,他把目標轉移到了那個露了半邊的肩膀,輕輕地用唇瓣擦過柔嫩的肌膚,在他的碰觸下敏感地產生了小小疙瘩。

 

紅髮的主人動了動,他稍微將自己退後些,然後對方緩緩側過頭,用迷濛惺忪的眼神望著他,有些不明所以,似乎還遊走在半夢半醒之間。

 

他皺起眉頭,而紅髮的主人卻搧了搧那翦羽般的淡金色睫毛,對他揚起一個笑容,「早。」

 

跩哥將對方拉進自己的懷抱,朝著那玫瑰般的唇瓣貼了上去。

 

紅髮發出一聲咕噥,也許是抗議,但是在他的耳裡聽起來更像是動物的呼嚕聲,提出了芬芳的邀請,他將舌頭探入其中,試圖牽引起對方的感官,他們糾纏著彼此,直到紅髮開始掙扎,雖然並沒有很用力,不過跩哥還是放開了對方。

 

「你想殺了我嗎?!」紅髮衛斯理大口喘氣,以手背拭去滴落的唾液絲,責備地瞪著他。

 

但是那張染著紅暈的雙頰看起來實在沒有什麼魄力,反而添加了幾分誘惑。跩哥勾起了一個嘲諷般的笑容,「別擔心,你的命不值錢。」

 

這句話惹得紅髮厥起了嘴,投來了不滿的目光。

 

他不著痕跡地輕笑,一絲毫無惡意的頑皮閃過了他的眼睛,然後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再一次親吻,故計重施的將舌頭鑽入,這一次倔強的小鼬鼠在他得逞前就咬了下去,雖然不至於流血,但還是讓跩哥吃痛地發出驚叫。

 

「該死的,你搞什麼──」他隻手捂著自己的嘴巴,惱怒地看向衛斯理,然而在他把話說完之前,就被某樣東西砸中了臉,他用手把它拿開,發現是一個枕頭,淡淡的霉味還是存在,同時也混合了衛斯理紅色髮絲間的香味。

 

「嘿,枕頭大戰!」紅髮愉快的說了一句,然後掀開棉被,跳下了床,卻在下一秒鐘差點跌倒,「喔──梅林,我全身的骨頭都要散了!」

 

這讓跩哥得意地扯起了嘴角,「你的屁股痛在嗎?不過我想我的背可不比你好到哪去,」他故意側過身體,將後背展示給對方,「有人明明知道我受了傷,還粗魯地抓傷我,噢,肯定又流血了。」

 

紅髮朝他翻了個白眼,「這算什麼,擦點藥就沒事了,別像個大驚小怪的女孩。」

 

他抓起了枕頭的一角,朝那張雀斑臉丟了過去,落到了地板上。跩哥又從自己身後抽了另一個枕頭,不過這一次紅髮接了下來。

 

「嘿!」紅髮改用一隻手抓著枕頭,發出不平的叫聲。

 

「這下子誰才是個小女孩啊?」他戲謔的說,更是惹得對方咬牙切齒。

 

「惹人厭的雪貂臉!」紅髮抓起另一只枕頭,然後重新跳回床上,動作靈巧地讓跩哥懷疑起對方是否真的像自己所說的那樣全身酸痛了。

 

不過他還來不及多想,便被紅髮用枕頭給打中了臉,而且是兩個輪流拍打他,他用手臂護住自己的頭,模樣有些狼狽,不過他不會讓這種情況持續太久,一找到機會,便從對方手上搶過了一個枕頭,他們互相打對方,算是勢均力敵。

 

可是紅髮忽然抓起棉被的一角,將被單扯了起來,埋住了跩哥的臉。

 

「卑鄙的鼬鼠──!」跩哥指控著,可是卻換來對方的愉快笑聲。

 

紅髮的聲音來自棉被之外,「這是戰術,你知道的。」

 

「喔,真的嗎?」他說,並且在下一刻反過來帶著棉被撲向衛斯理的聲音,接著是一個咕噥聲,他成功地反制了回去。

 

「怎麼可以這樣!」對方在棉被之中掙扎著,「你學我!」

 

「這是戰術,想必你比我知道得更清楚。」他好笑地說。

 

最後對方勉強地掙脫,露出了那顆紅色的腦袋,凌亂的頭髮像是經歷了一場大戰,不過換個角度想,這的確是一種戰爭,跩哥想著只有可笑愚蠢的笨蛋才會喜歡玩這樣的遊戲。

 

對方看上去已經累了,躺在床上動也不動,但是那清澈的藍湖色眸子仍然打量著他,閃爍著某種光芒。

 

「事實上,我以前也常和丁他們玩,」紅髮忽然開口,「我們寢室所有人都很喜歡,這真的很有趣,不過奈威總是最輸的那個。」

 

跩哥挑了個眉,索性也躺了下來,就在紅髮旁邊,奈威‧隆巴頓會是輸家,這讓他一點也不意外。

 

「我常常想念他們,不知道他們過的如何;」紅髮的那對眼睛變得有些恍惚,「其實,我前陣子碰到了丁,嗯,或者說我聽見了他,他不太好。」

 

他哼一聲,丁‧湯馬斯或者是衛斯理的其他室友,跩哥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紅髮衛斯理的話鋒一轉,瞳仁又恢復了原有的神采,平靜的看著跩哥,「你記得我們在麻瓜餐廳的那一次嗎?」

 

跩哥沒有回應,他當然不會忘記,那是他跟衛斯理決裂的地點,也是讓彼此關係改變的轉捩點。

 

然而在他回答之前,紅髮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其實消除記憶那個……我想到的……嗯……其實是你。

 

「什麼?」他發出了疑惑的單字,莫名其妙地看著對方。

 

「呃,就是我給那個麻瓜下了記憶咒的事。」紅髮看上去有些窘迫,目光不穩定的四處漂移,看上去有些滑稽,「事實上,我是從你搶麻瓜帳篷的事情上得到的靈感。」

 

跩哥不以為然地又揚起半邊眉頭,「那不是搶,他們只是一群麻瓜,無所謂。」

 

「嘿──麻瓜跟我們也沒有什麼差別啊。」紅髮顯然還是不贊同他的論點,他聳聳肩,畢竟紅髮家族是出了名的麻瓜愛好者,「雖然他們不會魔法,可是麻瓜們……

 

跩哥注意到紅髮可能還想再說些什麼,於是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用自己的唇瓣堵住了對方的嘴,再離開,這下子紅髮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我不關心麻瓜的事,而且也不想討論麻瓜。」跩哥不屑地說,「我們可以談點別的什麼嗎?」

 

紅髮皺起眉頭,不明所以的看著他,「那你想談論什麼?」

 

「有關於我們的事,」不懷好意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比方說昨天晚上,好的,或許可以再來一次。」

 

「噢,住口。」紅髮也笑了出來,雙臂搭上他的肩,他們再度交換親吻。

 

這樣的情景在接下來的幾天重覆上演,他們會在床上渡過大半個早上,直到肚子發出猛烈的渴求聲──大部份是衛斯理的──才會不情願地從被褥上離開,穿上衣服去吃點什麼。

 

跩哥發現衛斯理有些小習慣,比方說側睡,他曾經以為像對方這種個性大咧咧的男孩,一定是正面仰躺,四肢大開,但事實上正好相反,衛斯理就連翻身,都只是側到另一邊,後來他才知道,這是因為衛斯理家的床很小很窄,甚至還得曲著膝。

 

「你知道,哈利的假期有時候會在我們家渡過,嘿,別瞪我,」紅髮接收到了跩哥的視線,而停頓一會才繼續說道,「我覺得很過意不去,床太小了,實在很不舒服,但是哈利說他不介意。」

 

「我以為你們會睡同一張床?」他有些冰冷地問,並且希望能得到自己比較喜歡的那個答案。

 

「二年級的暑假,是的,」紅髮叉起一顆牛肉丸,「那時候他來得太臨時了,家裡沒有多的,所以我們只好擠在一起。」

 

跩哥咬斷了半截香腸,並且想像那就是波特的脖子,彷彿這樣會讓心情好上一些。

 

「不過,後來我們買了一張床給他,雖然也是二手貨,但至少是新的,」紅髮將牛肉丸送到嘴裡,後面的咬字因此變得有些模糊:「畢竟他還蠻常來的,總得替他準備一些……

 

「喔,得了吧。」他吞下口中的半截香腸,「我不想聽那個爛疤頭的事,這讓我反胃。」

 

「是你主動提起這個話題的!」紅髮不高興的說,然後稀哩呼嚕的把盤子裡剩下的東西一掃而空。

 

跩哥看著紅髮的糟糕吃相,這真的很難看,可是他並不討厭,當他們都還在霍格華茲時,他曾經坐在史萊哲林的長桌上窺視著紅髮,那誇張的活像餓了幾世紀的模樣,連在一旁的麻種格蘭傑都會搖頭嘆氣,可是他喜歡紅髮在飽餐一頓後,總是伸出舌頭舔舔嘴巴周邊的小動作,就像現在。

 

紅髮的淡紅色舌頭掃過嘴唇邊,唇瓣還有點腫,他忽然想起了文妲‧布朗,然後像是宣示主權般地靠攏上對方,無視於他們現在正坐在酒吧的問題,舔過紅髮的嘴唇。

 

誰還在乎文妲‧布朗?現在他才是那個把衛斯理吻到嘴唇腫起來的人。

 

「停止!」對方推開他,紅著臉緊張的四處張望,確定沒人看著他以後才地瞪視著他,「梅林的褲子,這裡是酒吧!馬份,你──」

 

「別嚷了,你不會想真的引起別人的注意,嗯,還是你想?」跩哥得逞地笑著,讓紅髮閉上了嘴──可是接下來,他在桌子底下的腿就被對方狠狠地踢了一腳。

 

這次換成紅髮得意的笑了,他只能憤怒地瞪回去。

 

在結束晚餐以後,他們還留在酒吧大廳的椅子上,紅髮抱怨著如果有巫師棋就好了,他表示自己將會在棋盤上比對方更出色,他們差點又為了發生小爭執,不過此時酒吧外面傳來了某種旋律。

 

紅髮抬起頭,向發出音源的地方望去,跩哥跟著做,然後他們看到的是有些髒污的窗戶,似乎有幾個人影。衛斯理站了起來,走向窗邊,他也隨了上去。

 

幾個麻瓜的小孩排成隊,唱著耳熟能詳的聖誕歌曲,有點走音,不過還稱不上五音不全。但是麻瓜不會發現他們,破釜酒吧被保護為只有巫師才能看見。

 

「聖誕節了……」衛斯理說著,那顆鮮明的紅色的腦袋此刻看上去有些孤單,「不知道爸和媽現在怎麼樣了。」

 

他皺起眉頭,同樣想起了那個雄偉氣派的莊園,曾經傲視世人卻風光不再的父親,還有替他們善後、總是庇護著他的母親。直到現在他還不確定自己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但是身為一個馬份,他不會後悔,那樣無濟於事,而且……他看向發著呆的紅髮衛斯理,然後開口。

 

「你想回家嗎?」他試圖用一種嘲笑、不以為然的語氣,可是發揮得並不是很好,聽起來反倒像是自己也在思鄉,那真的──太可笑了。

 

「我……」衛斯理有些不確定的說,「食死人已經知道我在裝病,這或許已經給我的家人添麻煩了。」

 

「你不適合思考,鼬鼠。」跩哥淡淡的說,「還是繼續當你的白痴吧。」

 

衛斯理瞪了他一眼,然後重新把視線放到窗戶外頭,那幾個麻瓜小孩已經離開了,飄著雪的街道透出寂寞的色彩。

 

「回去吧。」他隨意地攏了攏對方的紅色髮絲,「你怕的話,我可以勉強借你一隻手。」

 

對方瞥了跩哥伸出的左手,「你想幫我一把?」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算了吧,你還是繼續當你的討厭鬼吧。」

 

跩哥知道紅髮是在拿自己說過的話取笑自己,這讓他發出個嘖聲,接著霸道地抓住對方的手掌,「快一點,趁我還沒改變心意以前,還有,我不知道你那破爛的家住在哪裡。」

 

衛斯理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有些發愣,跩哥因此故意捏了對方一把,當作催促,衛斯理才把視線移開,然後念了一個咒語,翻天捲地、萬物景象全部都扭曲變形,他們影消到了另一個地方。

 

那是一個歪斜、老舊、隨時會倒塌的破房子,周遭圍了一圈麥田,每一個麥穗上都被雪給壓低了幾吋。

 

跩哥明白了,這是榮恩‧衛斯理的家,比他想像中還要更好上一點──他本來以為衛斯理家的房子頂多和魯霸‧海格的破小屋差不多大小。

 

「喔,不!」衛斯理痛苦的呻吟著,跩哥轉過身來,注意到紅髮正用左手抓著右手,整張臉都因而糾成一團。

 

「怎麼了?」他皺著眉頭問道。

 

「我的指甲,」紅髮哭喪著臉,把右手遞到他的面前,「少了兩片……

 

他翻了個白眼,「衛斯理,你真的很蠢,肢體異位只會發生在不合格的巫師上。」

 

「能夠閉上你的嘴嗎?」衛斯理的雙眼含著淚水,不悅地瞪著他,「我的手在痛!噢,梅林,我的手……

 

跩哥從口袋裡翻出了白鮮,不耐煩地把軟木塞給拔掉,並且扯過紅髮的右手攤平,將最後一點藥劑灑在那兩隻因為沒了指甲而鮮血淋淋的指頭上,最後把完全空掉的瓶子丟在麥田之中。

 

「現在應該好多了。」他挑眉,但是沒有馬上放開對方的手。

 

紅髮將目光轉移到手上,再移到跩哥的臉上,他們四目相接的時候,湖色的眸子露出了有些尷尬的神色,「噢,抱歉……我有點……太大驚小怪了。

 

他用冷哼做為回應。事實上,他剛剛有那麼一瞬間擔心紅髮會把他的手甩開,不過對他們這幾天做過很多次的事來說,手與手的接觸反而微不足道。

 

他們把視線轉移到那棟危險的建築物上,一樓的地方亮著燈火,有好幾個人影聚在一起,可能是在吃飯。

 

「他們還住在這。」衛斯理眨了眨淡金色的睫毛,「看來食死人還沒找上門來。」

 

「你不進去嗎?」跩哥悄悄地把對方的手捏進自己手心,沒什麼表情地問道。

 

「不,這樣就可以了。」衛斯理說,回過頭來看向他,「讓我們走吧。這由次你來施咒,我可不要再少兩片指甲或是幾根頭髮了。」

 

他好笑地勾起一個笑容,然後掏出魔杖,輕聲念了個咒語,他們又回到了酒吧裡。

 

 

 

 

他們被隔絕於世界之外,或是他們將世界隔絕。

 

當紅髮溫順地靠在他的肩膀放鬆時,跩哥忽然有了這樣的感覺。外面的雪還在下著,飄過被霧氣所覆蓋的玻璃外,有些堆積在窗台上,而大部份已經不見蹤影。

 

他感覺到對方又稍稍地鑽了過來,柔軟的紅色髮絲落在他的皮膚上,撓的他有點癢。

 

所以他動了動手臂,另一手也伸了過來,撥開了幾屢紅色髮絲,自然緩慢的將它們攏到主人的耳後。

 

而紅髮男孩仍然無動於衷地靠在他身上,把玩著熄燈器──這就是他們房間內忽明忽暗的元凶,沒什麼用途,只是很有趣而已,就是讓燈變成一堆小光球飛進去,或是讓小光球變回原本的燈火。

 

「為什麼鄧不利多送我這個?」紅髮突然開口,接著又把燈火全部打開。

 

「我怎麼會知道。」他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你可以把它放到旁邊嗎?我覺得很厭煩。」

 

「真囉嗦。」一句小小抱怨,但是沒有生氣。紅髮將燈火全部關掉,才把熄燈器放到床頭櫃上。

 

跩哥瞥向對方,雜亂的小雀斑散落在雙頰和鼻頭上,明明理應是醜陋的瑕疵,卻在此刻看起來可愛無比,還有那在窗外暗暗的光線照射之下,反映出淺金色的睫毛。

 

也許是注意到他的視線,紅髮也將目光移到了他的臉上打量著,再看向他的眼睛,藍湖色的眸子裡映照著他的身影,他的眼睛。

 

「我長得怎麼樣?」他有些戲弄性地挑了個眉,想試試看對方的反應。跩哥對自己的外表十分有信心,因為他和他的父親太過相像,而他的父親是他見所過最英俊的男人。

 

紅髮擠了個鬼臉,笑著說:「嗯,像個女孩。」

 

「才不是。」他皺起眉頭,然後朝對方的上臂用力捏了一下,讓紅髮發出一個驚叫後,才滿意地收回手,「像女孩的是你,你的哪個叔父不是說過嗎?」

 

「是牡丹姑婆。」紅髮更正道,「我有提過這件事?」

 

「是的,你有。」跩哥漫不經心地抓起一小撮紅色髮絲把玩著,「還被當成你妹妹。」

 

「你記得的還真清楚。」紅髮看上去有些驚訝。

 

跩哥又哼了一聲,他想的是自己居然會把紅髮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裡,明明不是刻意這麼做的,卻把自己搞得像個白痴,他幹什麼要記得一個衛斯理說過些什麼呢,這簡直太愚蠢了。

 

這時候紅髮的身體忽然僵了僵,有些警戒地看著他,「嘿,不准對我妹妹出手!」

 

「那個女的衛斯理有什麼值得吸引我的嗎?」跩哥拉高了語氣,好笑地問道。

 

「她很漂亮,而且聰明。」紅髮露出了有些驕傲的神情,「魁地奇還打得比某些男孩要更好。」語畢,意有所指的看了他一眼。

 

「喔,這麼說,是跟你完全相反?」他諷刺的說著。

 

「你這是什麼意思?」紅髮不滿的反問。

 

「嗯,你平凡、愚笨,」他誇張的擠了個表情,用以強調他的口氣:「而且魁地奇打得很爛!還記得『衛斯理是我們的王』嗎?」

 

說罷,跩哥哼唱起這首曲子,那是他五年級為了嘲笑眼前的紅髮男孩而寫的歌。事實上他一直很在意對方,從很小的時候就是了,或許過去還不覺得這有什麼,可是現在回想起來,他甚至好幾個晚上都挑著夜燈在羊皮紙堆裡奮戰,還不就是為了替對方編一首曲子而已嗎?

 

「噢,閉嘴,拜託。」不過紅髮顯然不滿意這首歌──這是當然的,因為歌詞全是在嘲笑對方──隨及以手掌捂住了跩哥的嘴。

 

被捂住嘴的跩哥哼哼哈哈了幾聲,索性也就不唱了,真可惜,他個人還挺喜歡這首歌的。

 

對方的指頭因長期握著掃帚而磨出一些繭,因此在觸感上有些粗糙,但是溫暖的體溫自掌心傳遞了過來,並且透著淡淡香味,像是某種水果。

 

一個有些惡劣的念頭閃過跩哥的腦海裡,而且他很樂意立刻付諸執行。他伸出舌頭,緩緩地舔在對方的手心上面。

 

「嘿!」紅髮嚇了一大跳,將手掌抽起,他則有些意猶未盡的抿了抿唇。紅髮給了他一個白眼:「這樣很噁心。」

 

他不以為意地聳聳肩,「看來你對自己的手還算了解。」

 

「我是指你的舌頭,不是我的手。」紅髮反駁他。

 

這個夜晚很長,很安靜,除了他們所發出的聲音之外什麼也沒有,或許再更仔細一點聆聽,能夠聽見幾哩外的麻瓜們還在做子夜彌撒,悠揚的聖歌穿透了厚重的堆雪,給予這個對巫師而言同樣獨特的夜晚帶來懷念的聲音。

 

衛斯理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他的肩上睡著了,發出細細的鼾聲,紅色的髮絲仍然撓著他,但是跩哥已經懶得撥開,他還沒睡著,只是獨自而緩慢地撫弄著對方的背部,柔嫩的肌膚摸起來感覺很好,並且結實有彈性,完完全全是男人的身體。

 

他有些恍惚地想著有關於槲寄生的事情,跩哥記得霍格華茲到處都有可能長出槲寄生,潘西也曾經邀請他一起到槲寄生下,因為誰都知道在槲寄生下交換親吻的男孩與女孩將會成為一對情人。

 

那男孩與男孩又是如何呢?槲寄生會同樣祝福著他們嗎?他望向酒吧房間內的天花板,那裡除了一盞已經被熄滅的吊燈與發霉的爛木之外,就沒有別的了,也不像霍格華茲那樣會憑空冒出可能會讓人感到困擾的槲寄生。

 

他開始有些好奇,如果他站在槲寄生下親吻紅髮,對方會羞澀地點頭,還是毫無留戀的拒絕?

 

看著身邊已經進入夢鄉的男孩,跩哥將手指小心翼翼地順著那對形狀漂亮的眉毛其中一只劃過。

 

跩哥認為榮恩‧衛斯理比他的妹妹來得更好看,雖然外表平凡,比不上那些兄弟來得有特色,但是那些小雀斑在這個男孩身上卻散發出更親近、更柔和的味道,還有宛如夕暮般的紅髮,比他們家的其他孩子又多了幾分陽光的色彩。

 

還有個性,是的,那彷彿融合了矛盾與衝突,在粗枝大葉的背後是纖細敏感的內心,用誇張得意的表情來掩飾不為人知的自卑情節,看上去懦弱愚笨的行為其實是勇氣的化身。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因為他總是在遠處觀察著榮恩‧衛斯理。雖然他總是在言語上表現出自己的輕蔑,以傲慢的態度來激怒對方,可是他很清楚這個男孩所擁有的特質。

 

在闔上眼睛之前,他覺得時間似乎完全靜止了。

 

第二天早晨吵醒他的,是類似閃電劈下或是火煤燃燒的怪聲音,也許用這兩樣事物來形容都不是很具體,跩哥睜開眼睛,發現紅髮已經不在自己身邊,他坐起身來,卻發現對方在房間的書桌上擺弄著一台收音機。

 

「衛斯理,你搞什麼?」他揉著眼睛抱怨,被雜訊吵醒而讓他有些不高興。

 

「喔,早安。」紅髮回應他,繼續研究著那台收音機,「前幾天我沒有注意到,嗯,這間房間居然還附有一台收音機。」

 

「那是當然,這可是最好的房間。」他皺著眉頭,並且表達自己的疑惑,「怎麼?你希望從那裡聽見有關於波特的消息?」

 

「或許吧。」紅髮無關痛癢的回答著,似乎已經將頻率調整好,隨意地在書桌前的木椅坐下,「還有我的家人,你知道的,我想確認他們一切安好。」

 

跩哥幾乎想當場發飆,他們昨天才回去紅髮的家,雖然沒有進門,但是那些燈光與身影足以肯定衛斯理一家人還活著,根本沒有必要在聖誕節早晨就用這種刺耳噪音來虐待他們的耳朵。

 

不過在他冷靜下來以後,他發現紅髮已經換好了衣服,二手褲子也已經整齊的包裹住了對方的大腿,和昨夜入睡前的全裸模樣完全是兩回事。

 

當他知道自己無法在這個吵死人的環境下睡回去時,有些悻悻地站了起身,找到自己的黑色長褲穿好,並且伸手拿起自己的上衣。

 

然而在他將手套進袖子之前,便聽見書桌那裡傳來一聲撞擊,他下意識地抬頭望去,看見紅髮正用雙手抱著自己的其中一隻膝蓋,大概是碰到了桌子。

 

「你是白痴嗎,衛斯理──」他才正要開口表示自己的關切,對方卻馬上對他比起了五根指頭。

 

「等一下!」紅髮示意他安靜,接著謹慎地問道,「你聽見了嗎?」

 

「什麼?」他不明所以的反問:「聽見什麼?」

 

「聲音。」紅髮說,「妙麗的聲音…………她在叫我的名字。

 

跩哥還沒跟上現在的狀況,但是腦海裡卻浮現出警示,不祥的預感很快地漫延擴大,佔有了他整個心緒,使得他穿上衣服的動作變得不那麼流俐。

 

不同於他的懷疑態度,紅髮又忽然莫名其妙地翻找著口袋,昨天晚上本應放在床頭櫃上的熄燈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對方收起,而且現在正在他的手上。

 

「我……我聽見她,」對方握著熄燈器的手有些顫抖,「還有提到什麼魔杖……但是我想……

 

在跩哥還來的及說話之前,紅髮便打開了熄燈器,將整個房間的燈都關掉了。雖然是白天,但是沒有照明的房間仍然有些昏暗。他本來想冷諷對方想太多,可是神奇的事就發生了。

 

一團白色的光球從窗外出現,像個心臟一樣在跳動,並且發出淡青色的光芒,讓跩哥想起了港口鑰。

 

顯然紅髮也聯想到同樣的東西,所以衛斯理很快地開始打包行李,自從上次的事件以後對方就將那間便宜的小房間給退了,搬來和他一起。

 

他冷眼看著忙碌的紅髮,抿了抿自己的唇,一言不發。

 

衛斯理整裝完畢以後,站起身來,看見跩哥不關己事地倚在牆上,露出了不滿的臉,「怎麼?你在幹嘛?為什麼要擺出那個表情?」

 

「沒什麼──」他慢斯條理的回答,「看來你很心急。」

 

「當然!」紅髮用像是第一次認識他的眼神看向他:「妙麗和哈利,我知道該怎麼找到他們了!」

 

「喔,那真是恭喜你。」他雙手環胸,語調沒有半點起伏。

 

「什麼?」紅髮不可思議地說:「你該替我高興,不是嗎?」

 

「我是啊。」他回答。

 

「快!」紅髮拎著一些東西,然後推開房門,「它……那個光球,還在外面,我不希望它就這樣消失了。

 

語畢,紅髮便發出咚咚的聲音快步下樓,跩哥不情願地加快自己的腳步,他們繞過大廳,跑到了酒吧外的小花園。

 

小光球在那邊徘徊著,看見衛斯理跨出門後,球體就像有生命般地跳了一跳,接著開始飄移,而紅髮就像著了魔一樣,快步跟了上去。

 

它繞到車庫的後面,衛斯理追著它,跩哥則尾隨在後。

 

最後那個小光球停了下來,往回走,慢慢降低高度,飄到了衛斯理的胸前,下一刻,它穿進衛斯理的身體裡,正好是心臟的位置。紅髮捂著心口,跩哥抓住對方的肩膀,他甚至有些懷疑鄧不利多送給對方熄燈器背後是否有什麼陰謀。

 

「你還好嗎?」他問,語氣裡有著無法掩蓋的關切。

 

「我很好。」紅髮慢慢退開他,彼此之間產生了一道顯而易見的空隙,「我……我感覺到它,我想我必須離開了。

 

跩哥挑了個眉,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步。

 

紅髮咬了咬唇,淡紅色的唇瓣因冷風而有些乾裂,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怎樣?」他平淡地問。

 

「你……」那淡金色的睫毛搧了搧,藍湖色的眼眸裡有些期待,又有些警戒,他不確定是哪一種多一點,只是聽見對方這麼問了:「……要一起來嗎?」

 

他沒有回答,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在對方心裡終究是被歸在食死人一類,而事實上他的確是個食死人,沒有辯駁的餘地;就算紅髮願意相信他,他也不認為波特跟格蘭傑會放下成見接受他──或者是他能夠說服自己接受他們。

 

跩哥知道他的旅程到此為止了,這就是他與榮恩‧衛斯理的分歧點,他會停下,對方則會繼續前進,他們可能還再見面,也有可能永遠不會。

 

他沒有回答,只是轉過身,面無表情的向前走了幾步。

 

「給你個忠告,」但是他沒有走太遠,便停了下來,「不要直呼黑魔王的名字,它被下了禁忌咒。」

 

語畢,他再一次踏起了步伐,而且不打算停下腳步。

 

背後傳來一個深深的吸氣聲,他聽見對方用很低很低的音量說了一句話。

 

「再見。」紅髮的聲音像是不捨,又像鬆了口氣,才兩個單字,跟本聽不出來,但是他希望這其中還能有一些失落,至少能讓他感覺好過一些。

 

他回過頭,原本還站著紅髮男孩的地方已經空了,除了深壓在雪地裡的腳印之外,什麼也不剩。

 

溫熱的感覺盈滿了他的眼眶,全部都結束了,無論是長久以來的期盼,還是短暫的泡影,都隨著旅途終點而畫上休止符。

 

跩哥用手背揉了揉眼,他不會讓自己輕易掉淚,何況是有關於一個紅頭髮的衛斯理,不論對方的存在再怎麼特別,根本都不值得。

 

然後他延著幾乎要被新雪給覆蓋的足跡往回走,他踩著它們,只剩一個人的新足跡壓過了原本兩個人留下的,愈來愈多,愈來愈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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