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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前面:

 

這篇文章做為原作結局十九年後之衍生故事,榮恩與跩哥為中年設定,並且保留了原作中他們各自的孩子,榮妙破局。

 

以上若不能接受請不要點開。

 

 

  

 

Never say no - (6) Ring

 

 

 

他們瘋狂地接吻,用牙齒輕啃對方的唇瓣,儘管榮恩搬來馬份宅邸後,他們偶爾也會這麼做,但從來比不上這次。太過渴望一個人的感覺,將他們僅存的理智全數揮開。

 

金髮男人伏在他的身上,真切的熱度隔著衣料也能傳遞而來,他知道對方也是如此想要他。

 

「啊……」淺淺的呻吟自喉頭發出,榮恩微微瞇起眼,他的身體忠實地表達自己強烈的情慾,僅僅是一個吻,落在脖子上,就讓他渾身顫慄。明明已經是個擁有孩子的中年人,現下卻表現得像個處男,連梅林也無法解釋這樣的情況。

 

或許是滿意於他的反應,跩哥的嘴角揚起一抹弧度,灰色的眼眸裡擒著笑意,以及更多的慾火,專注地停留在榮恩的身上。

 

對方的手指輕勾,胸前的鈕釦一顆顆被解開,拉開襯衫的兩側,他的胸脯立即接觸外頭的空氣。榮恩吸了口氣,也模仿起跩哥的動作,伸出手,摸到對方的釦子,將它們繞過衣服上的扭。

 

在上方的金髮男人輕笑兩聲,帶了點戲謔的味道,「你比年輕的時候還要熱情。」

 

「噢,住口,」他笑著眨眨眼,難以掩飾微微發熱的雙頰,索性拉住對方的領子,將金髮男人給拉近自己,直到彼此鼻頭相碰,便主動給予對方一個淺吻,才放鬆力道,「我才想問你,怎麼,你已經老得失去行動力了嗎?」

 

金髮男人眉頭一挑,神情間帶了些不以為然,「我還以為你比較喜歡慢慢來呢,看來我錯了。」

 

「嘿,我聽見了,一個馬份承認他的錯誤,」榮恩有些好笑地看著對方,「過去可沒見你這麼坦率。」

 

「是嗎,」跩哥哼了聲,「你等下就會後悔說過這些話,我保證。」

 

下一秒,他被咬了,肩頭傳來一陣痛感。在他驚呼一聲之後,始作俑者抬起頭,重新拉開他們的距離,居高臨下望著他,可惡的得意神情,與記憶中所熟悉的金髮男孩完全一致。

 

揉了揉被咬過的地方,榮恩撇撇嘴,「好吧,我後悔了。」

 

他們又進行了一次淺吻,嘴唇與嘴唇短暫的碰觸,是那麼地柔軟,與先前既濃烈又深刻的親吻,是兩種全然不同的風格。

 

金髮男人俯下身,在他的頸間落了個同樣輕柔的吻,唇瓣與皮膚之間存在著空隙,因而發出啾啾的聲響,當然,這不排除是對方故意這麼做的,畢竟這樣比較煽情。

 

榮恩閉上眼睛,對方順著他身體的曲線,持續落下更多的親吻,鼻息噴吐在他的身上,唇瓣所經之處,都產生異樣的感受,似乎格外期待即將要發生的事。

 

感覺到對方的手指滑過他的腰際,指尖摩挲褲腰周邊的肌膚,癢呼呼地,使得他忍不住縮了下身體。

 

「不介意我脫了它吧?」對方詢問的句語幾乎是完全肯定,榮恩張開眼睛,看見金髮男人正用那雙灰色眸子,打量著他半裸的身體。

 

微微瞇起眼,榮恩將問題丟回對方身上:「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小心翼翼了?」

 

「我只是基於禮貌才隨口問問的,你知道,即使你不同意,我還是會這麼做。」語畢,跩哥的手移到了他的褲頭上,沒有半點遲疑地解開了它。

 

金髮男人很快便把他的長褲褪到膝蓋,而後再度撫摸到了他的腰部,指腹在內褲的鬆緊帶附近遊走。

 

細細地酥癢感是如此鮮明,他甚至想催促對方快一點、再快一點,省略這些多餘的調情,直接進入正題,卻又享受於這種令人焦躁、迫不及待的前戲裡。

 

倏地,一個突兀的冰冷,令榮恩忍不住瑟縮,他低下頭,注意到停留在自己腰部的手,無名指上環了那只價格不菲的戒指。

 

榮恩皺起眉頭,強烈地不悅湧上了心頭,對方戴在手上的戒指是很醒目沒錯,但他還未曾像現在這般覺得刺目。

 

「拿下它,馬份,」他說,「那玩意弄得我不舒服。」

 

對方並沒有馬上意識到他所說的,跩哥於是循著他的視線,直當看見手指,才了然地勾起嘴角。

 

金髮男人抬起手,以手背對著他,特意動了動無名指,「你指的是它?」

 

「嗯。」榮恩點點頭。自己能夠在其他時間盯著它瞧,卻不能忍受這一刻冰冷的金屬,壓在皮膚上所帶來的溫度。

 

現任的馬份家主沒有說什麼多餘的話,伸直手指,另一手抓住了套在無名指上的昂貴戒指,環狀金屬從蒼白的指節褪下,喀答一聲,被主人放在床頭櫃上,特有的弧度使得它晃了晃,儘管銀色的光澤仍然璀璨,卻不再那麼扎眼了。

 

這樣的發展令榮恩滿意地扯了扯嘴角,收回望著戒指的目光,回過頭,卻對上一雙熱切的灰色瞳仁。

 

跩哥的凝視是赤裸且露骨的,其中似乎蘊藏著許多難以分明的情緒,無法確切地以獨立的詞彙去闡述,但是榮恩發現自己能夠理解。是的,他明白,因為他們的感受是相同的。

 

二十多年了,他們都不曾這麼做過,除了期待,還有更多的害怕,在等待了這麼長的歲月,被重新喚起的記憶,用緊張來形容已不足矣。埋藏在身體深處的原始慾望,好像會在下一刻全數潰堤。

 

心臟的跳動不斷加劇再加劇,為了擺脫這份難以忍受的躁動,榮恩打破了沉默:「可以了,馬份,沒什麼東西值得你一直盯著瞧。」

 

只見金髮男人露出懷念的表情,半揚起的唇瓣,透了些苦楚,「你很好看,衛斯理。」

 

突如其來的話語,令榮恩剎時反應不及。短暫地消化對方話語裡的意思,他眨動眼皮,下意識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我已經不年輕了,馬份。」

 

「你很好看。」然而跩哥只是重覆這句話,灰色的瞳仁倒映著他紅色的身影,平靜地說道。

 

啞啞地張開嘴巴,榮恩還想講點話,卻不確定該說些什麼才好,最後只能闔上,抿抿自己的唇。這個平凡的讚美在他的心上留下波痕,情緒一股腦地覆在胸口。

 

也許是早就明白了他的想法,金髮男人低下頭,一隻手安撫性地把他額上的髮絲給撥到一旁,就像在告訴他『噓,不要說話。』,另一隻手則侵略性地伸進了他的內褲裡,同時提醒他『好了,讓我們繼續吧。』。

 

事隔多年的性愛,在這個夜晚,他們以無法停止的情感及慾望,填滿心裡長久以來的空缺。

 

 

 

 

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攀升至一個最為張放的高度,透過馬份宅邸主臥室的落地窗灑落進來。

 

緩緩撐開眼皮,或許是已經沐浴在光線中一段時間,瞳孔完全沒有不適的感覺。榮恩眨了眨眼,然後輕輕一笑,被陽光給照醒,這是在成年以前偶爾能享受到的悠閒,然而在開始工作後,不論是魔法部的正氣師,或是在衛氏法寶店做事,都很難再有這樣的機會。

 

直起腰桿,榮恩背靠枕頭坐好,埋在棉被底下的身體,因拉扯到後穴,而傳來鮮明的痛感,除此之外,整個人都有種酸軟的無力感,全身的骨架好比老舊的飛天掃帚,似乎隨時會散開。

 

無奈地坐在床上,他回想著昨夜的情況,的確,算得上激烈了。彼此都到達高潮之後,昏恍的意識與沉醉的心理包裹著他們,無法勃起的狀態只存在半個小時左右。渡過了無法勃起的不應期,他們緊接著又做了第二次,第三次,不計後果的舉止彷彿是為了補足二十多年來的份量,直到兩個人的不應期被拖得更長,才在最後一次的射精結束後,停止這份需索。

 

明明無論是體力或精力,都不比學生時代來得豐沛,但是他們的行為,簡直比過去還要瘋狂,榮恩好笑地拼湊昨天晚上的記憶。不過自己確實是老了,即使當下不明顯,後勁卻很強,至少在年輕的時候,不會像現在這樣,全身的肌肉又緊又痛,年齡重量是無法忽視的。

 

環顧四週,他沒有在這裡看見房間主人的身影,金髮男人不知道上哪去了,張開眼睛沒能即刻看見對方,是讓他有那麼些失落。

 

抓了抓脖頸,榮恩再扭扭頭,舒展緊繃的肌肉。自己已經不是抱著浪漫情懷的青春期少年,醒來就能看見對方這類的想法,太過不切實際了。

 

就在他胡亂思考這些的東西當下,眼角的餘光瞄到了床頭櫃,昨天晚上,他記得馬份將無名指上的戒指褪下,就放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屬於他們的性愛,而今它不見了,想也知道,肯定是它的主人重新戴回去了。

 

他突然有點落寞,金髮男人與他的情況不一樣。雖然他們彼此都有家室,然而榮恩已經和妙麗離婚,就名義上來說,他是自由之身,含有一絲對家庭的虧欠,他總是對他的妻子抱有這份情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即使當初出軌的是她,卻仍隱隱覺得自己肯定有某些地方沒能滿足她,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

 

可是,跩哥‧馬份不是,那個高傲的男人沒有與妻子離婚,儘管對方的妻子鮮少出現,甚至可以說,幾乎不曾出現過,打從榮恩住到這裡,都沒和她打過照面,她很久沒回家了,但這並不意味著跩哥‧馬份不受婚姻的約束。

 

在此之前,他與馬份只是親吻或者擁抱,或許在精神上,馬份與他的確是出軌了。但實際上並沒有發生肉體關係,不應該被貼上外遇的標籤,至少他是這樣說服自己的──直到昨夜為止,一個明確的結果產生了。

 

不輕不重的罪惡感,壓在他的心口,很奇怪,它就像一張紙,好像能夠輕易揮去,以致於在享樂的那一刻,沒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冷靜之後,卻發現它還在那裡,更像個泡泡糖,怎麼樣也甩不掉。

 

現在的榮恩‧衛斯理,與當初破壞他美滿家庭的哈利‧波特是同個層次的,不論馬份與其夫人之間關係為何,他們上床是不爭的事實,沒有任何辯駁餘地。

 

糾結的情緒往往最難處理,收緊了手指,他捏著床單,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和喬治請了兩天的假,不必去法寶店上班,反而多出思考的時間,無法逃避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

 

倏地,關門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裡,不是大門的方向,而是在飯廳。榮恩推想跩哥可能在正要享用早餐,小精靈能隨時替主人在想要的時段準備食物,說起來他也有點餓了,或許對方沒猜到他已經起床,那麼現在他也該準備下樓,去吃點麵包,也許再配點南瓜汁。

 

他順手抓起披掛在對方房間的浴袍,昨夜脫掉的衣服大概被小精靈收走了,總之不在這裡,反正孩子們上學去了,他也不急於回房間更衣。白色的袍子質地良好,柔軟又保暖,將手伸進寬大的袖子中,拉緊衣物兩側,再將繫於腰部的綁帶拉好,榮恩這才推出房門,往飯廳移動。

 

原以為坐在那裡的會是熟悉的金髮男人──灰色眼眸瞥了他一眼後放下手邊的紅茶,對他說幾句無關緊要的揶揄──然而榮恩猜錯了,金髮男人不在那裡,出現在飯廳的,是這棟房子的女主人。

 

翠菊‧馬份,榮恩知道她的名字,也知道她是同年級史萊哲林月桂‧綠茵的妹妹。深色的頭髮,盤起一半在頭上,另一部份則自然垂落在脖頸後,身著剪裁合宜的深色套裝,一名高貴、有氣質的女人,而今正驚訝地看著他。

 

「呃……嗨。」先回過神來的是榮恩,他朝對方點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早在這之前,他就設想過很多次,假使他們見面,會是個怎麼樣的情況,卻沒想到是以這樣的形式,而且,他還穿著她丈夫的浴袍。

 

「嗨。」馬份家的女主人收回了目光,把視線移回手上的工作。她正在泡紅茶,這很有趣,因為她大可以讓小精靈來做,或者是施個咒語,讓茶具們自己動作,身為有錢人家的夫人,很多事情不必親自動手,可眼前的女人顯然更習慣這麼做。

 

氣氛有些尷尬,榮恩摸了摸耳朵,這過程中勾到幾屢紅髮。身為客人,他理應講點話,來感謝這個家庭的招待,可是最後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並且萌生了離開飯廳的念頭。

 

「抱歉,我還以為家裡沒人。」意外地,馬份家的女主人開口搭話。放下茶壺,停留在握把的纖細手指,套有銀製的戒指,做工精美,和馬份的很像,但款式細看卻有些許落差。

 

榮恩不再看她的手,改為面對她轉正的臉,聳聳肩,試著表現出自己的幽默:「這是妳家。」

 

她微微一笑,「你是榮恩‧衛斯理,沒錯吧?」朝他的方向走近,並且伸出手,擺在他們之間,「我是翠菊,幸會。」

 

回握住她的手,進行了一次禮貌性問候,「是的,我是榮恩‧衛斯理,」榮恩停頓了下,才補充了句,「幸會,馬份夫人。」

 

他的稱呼是經過選擇的。儘管馬份家的女主人在自我介紹時,特意說自己的名字,未包含姓氏。就理論上來說,這是要別人以名字稱呼自己,但是榮恩不認為這樣是妥當的,所以他決定叫她的姓,第二個姓。

 

女人沒有在這個點上糾正他,拉開前方的椅子,然後示意他也找個位子坐下,榮恩才和她做了一樣的動作,拉出餐桌椅,坐上椅子。

 

翠菊沒有看她,但平和的態度,似乎早就知道會在這裡碰到他。真是奇怪,榮恩在這裡已經住了半年多,卻從來沒有在馬份宅邸看見過她。

 

彷彿看透了他的想法,女人又笑了笑,「我並不常回來這裡,如果有,也都是挑沒有人的時段,」掛在她嘴邊的弧度很漂亮,「噢,不過有兩次,碰見了你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被提起,作為父親總是會莫名地感到驕傲,榮恩也露出了牙齒,為小兒子作介紹:「他叫雨果,雨果‧衛斯理。」

 

「很可愛的男孩,」女人點點頭,提起沖泡一小段時間的紅茶,拉過兩個杯子──第二個杯子可能是小精靈準備的,因為剛才桌上只擺了一個──將茶壺內的飲品倒入杯中,從壺口流洩出來的液體,比褐色淺,接近紅色,又有些偏黃,澄澈晶瑩,還冒著白色的煙,「和你很像,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紅茶很快就盈滿兩個杯子,翠菊將其中一個推到了榮恩面前,並做了個請的動作。榮恩接過它,抓著杯子底下的小拖盤,「謝謝。」

 

舉起杯子,榮恩喝了口茶,茶葉獨有的芳香自舌尖擴散,嚥下口中的液體,還有淡淡的甜味,在舌根盈繞。

 

翠菊也淺淺嘗了會,便把杯子放回拖盤上,一陣不自然的沉默降臨在這裡。他注意到她正漫不經心地將視線停留在杯耳上的手指,手指上塗了指甲油,再由她的髮型與套裝來觀察,明明已經回家了,卻還是一身行頭,想必馬份家的女主人在打扮上相當講究。

 

「那是跩哥的浴袍,對嗎?」在停頓一段時間之後,女人再次開口,同樣深色的眼線,帶給人一種性感而聰明的感覺。

 

然而對於她的質問,榮恩僅是生硬地點點頭,他差點就忘了自己穿得多麼不得體。微微併攏雙腿,將蓋在大腿上的兩片浴袍拉近,畢竟是在別人家裡,面對一個初次談話的女性,縱使他再怎麼不拘小節,也不是衣著隨便到這種程度。

 

何況,這還是她丈夫的東西,他這麼個穿法,簡直就是將兩人之間的關係,赤裸裸地攤開在陽光下。

 

馬份家的女主人了然地眨眨眼,「我想也是。」從她不冷不熱的口氣裡,無法推斷出此刻這名女子的思維。

 

心臟因緊張而跳動得特別劇烈,他和馬份在長達二十多年以來的分別,一直到昨晚才經歷久違的性愛,然而他缺乏熟慮的行為,足以讓人誤會他們已經亂搞過很多次──雖然一次和數次在意義上差別不大。

 

與此同時,別樣地感受無聲無息地攀附在他的胸口,除了誘使他人丈夫出軌的罪惡感,還有更多的不甘心──沒錯,不甘心。馬份與他的關係,不是對等的,這樣的認知泛起了心底某一個漣漪,悄悄地振動了看似平靜的水面。他不喜歡這樣,不止是愛情上,就連其他方面,他也不喜歡不對等的關係,好比過去衛斯理家的貧窮,讓周圍的每個人看上去都很富有。

 

或許是他安靜了太久的時間,馬份家的女主人又提起茶杯,啜飲一口,在她把杯子放回原位時,發出了瓷器碰撞時的清脆聲響。「當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就知道你了。」

 

這樣的句子令榮恩感到意外,他沒有料想到她會接這句話,「抱歉?」

 

「我看過你打的魁地奇,雖然年級不同,」她的表情透露了對過往的懷念,「我也在人群裡唱過那首歌,或者說,我們全學院都會唱。」

 

無庸置疑,翠菊指的是那首『衛斯理是我們的王』,在他五年級的時候,出自跩哥之手。榮恩也同樣記得它的旋律,於是他說道:「一首糟糕透頂的破歌,我更喜歡葛來分多的版本。」

 

眼前的女人扯了扯嘴角,「這是跩哥特別為你作的歌,我想你應該明白。」

 

「對一個十五歲的男孩來說,字面上的意思遠比台面下的動機容易理解得多。」榮恩撇了撇嘴,他當然明白,當年馬份專程寫一首的歌,只為了能夠嘲笑他,為此不惜犧牲睡眠,男孩會這麼做的原因,答案只有一個。過去的他可以不懂,可是現在已經為人父母,又怎麼可能沒發覺到當年金髮男孩的想法。

 

聽出了他話裡的含意,翠菊抿了抿唇,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敲擊著杯子,套在指頭上的戒指光芒閃爍。

 

「我曾經恨過你。」沒有延續前一個主題,馬份家的女主人兀自開啟了另一段談話,「你大概不知道,因為你的緣故,我的家庭從來都不是完整的。」

 

面對女人毫不避諱的指控,榮恩的心臟彷彿緊縮了一下,她的視線直直地看了過來,罪惡感仍然不輕不重的壓在那裡,恰恰好讓他所感覺,卻不會沉得令人難以呼吸。

 

馬份家女主人平和的語氣更像是在談論天氣,明明是怨懟的話語,卻顯得雲淡風輕。「和跩哥結婚,是因為前任馬份家主,也就是他的父親,」她又接著說:「馬份家必須有個繼承人,這是跩哥的責任。所以他答應他的父親,和我結婚。」

 

榮恩沒有打斷她,只是安靜地聆聽,現任馬份家主婚姻的背後,是幾個世紀以來的重擔,以及一個無辜的女人,被當成祭品的故事。

 

「你不知道我有多仰慕他,儘管我知道,他的心裡還有別人,」擺在她眼前的杯子,已經不會冒煙了,裡面的紅茶也由燙轉涼,「我以為透過婚姻,我們能夠真正的結合,總有一天他會忘了那個人,」馬份家的女主人勾起杯耳,喝了口茶,似乎也發現了杯中液體在談話中冷卻,她提起茶壺,又斟了些茶,杯子重新冒起淡淡的薄煙,「但是,這個夢想終究沒有實現,甚至在天蠍出生以後,他幾乎完全不掩飾了。」

 

所以天蠍才會罵他是賤驢,榮恩串起了去年聖誕節假期所發生的事。

 

「我問過好多次為什麼,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是我?卻得不到解答。」馬份家女主人以手指輕彈了下杯子,「最後,我放棄了,」她看向的他目光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堅定:「與其浪費一輩子的時間,在不愛自己的男人身上,不如離開他,重新開始。」

 

她是對的,榮恩想。沒有人的應該永遠活在陰影下,面對問題,設法找出自己的答案,這樣的人生觀念,令榮恩不得不欣賞。

 

儘管如此,他還是有個想問的問題,一口氣喝下自己杯子裡所有的茶,微涼的液體潤了潤喉嚨,「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們不離婚?」話才出口,便察覺失言,榮恩慌忙地道了個歉:「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馬份家女主人提起一個釋懷的笑容,「沒關係,我知道你想說的。」她傾身,將榮恩的杯子拿了過去,倒了半杯的熱茶,再推還給他,「你知道,跩哥是很重面子的人,儘管他不愛我,但是他不允許我離開他。」

 

榮恩接過茶杯,熱得有些燙嘴的液體,讓他只啜飲了一小口,便放回了拖盤上。

 

「他不在乎我去了哪裡,也不管我在做什麼,」她說:「只要我和他維持婚姻關係,就無所謂。」

 

「這樣對妳太不公平了。」這句話並非出於他的私心,而是單純的打抱不平。他皺起眉頭,方才他欣賞女人的想法,卻不喜歡她的境遇。

 

「哎,我也這麼認為。」馬份家的女主人淡淡地笑了幾聲,動作算得上高雅,唯獨眼角的幾條不明顯的細紋暴露了她的年齡,儘管如此,仍不減損這位少婦的美貌。

 

因為她的笑聲,榮恩也跟著微微一笑。太奇妙了,眼前的女人不久前才說她恨過他,現在他們竟然能相視而笑。

 

「我喜歡我現在的生活。」翠菊停止了輕笑,擦了指甲油的手指在茶杯邊緣遊走,「真的,也許別人會覺得奇怪,但是我在我的工作中得到了成就感。」當她這麼說的時候,嘴角還微微翹著,「比起過去成天與人交際的日子,靠自己的力量賺錢還有趣得多。」

 

剎那間,榮恩覺得眼前的女人是十分動人的,她和大多數的貴婦名媛不同,儘管她的舉手投足間,仍保有富貴人家的氣息,但是她也有自己的觀念,尤其是談起工作的表情,是一個對自己事業有自信的女人。這讓他想起了妙麗,她們都是堅強的、閃耀光芒的。

 

這樣一個出色的女人,馬份居然不愛她,真是浪費。榮恩在心底這樣評價以後,又不禁感到疑惑,那麼自己又是哪一點吸引了金髮男人?

 

「我猜跩哥差不多快回來了,」她喝完第二杯茶的時候這麼說道,「老實說,我不太想看到他,和他分開以後,我覺得他只是個幼稚的蠢貨。」

 

她對丈夫的批評,令榮恩忍不住大聲讚好,「除此之外,還很自以為是。」

 

「而且還不能當面批評他。」翠菊笑著說,她從椅子上起身,拍了拍裙襬的皺褶,眼睛帶了些頑皮的成份看著他:「對了,你應該找時間看看他的巧克力蛙卡片收藏,實在太精采了。」

 

「啊,這我已經從天蠍口中知道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親眼看看。」他也跟著站了起來,女人朝他伸出手,他也禮貌地回握對方。

 

「再見。」她這麼說,便往大門的方向走去,榮恩推測她會在離開這棟建築物後即刻使用消影。

 

偌大的空間現下只有他一個人,也許還有家庭小精靈,但若沒有特別叫出他們的話,通常是不會出現的。

 

於是榮恩再度坐回椅子上,拿起擺在旁邊的杯子,將杯中最後三分之一杯的紅茶一飲而盡。

 

隔了好一段時間,玄關才再度傳來大門關上的聲響,接著是沉穩的腳步。榮恩聽得出來這是屬於誰的聲音,所以他離開了原先的位子,朝著通向主廳的走廊移動。

 

在那裡,金髮男人停下踩上樓梯第二階梯的腳,面對著他,半挑起的眉毛顯示出對方有些詫異,卻不吃驚,灰色的眼眸微微瞇起,高挺的鼻樑下是緊抿的薄唇,蒼白的臉蛋因窗外的陽光照射,變得更加柔和。這張從他十一歲就熟悉不已的面孔,隨著歲月推進,也留下了時間的刻痕。

 

榮恩衝著對方揚起一抹微笑,跨出幾步,將彼此的距離縮得愈來愈短,直到他們靠在一起,沒有半點空隙,伸出臂膀,給予對方一個歡迎的擁抱。

 

他想起了不久前離去的翠菊‧馬份,她沒有告知他為什麼會回來,這麼講或許有點詭異,因為這是她的家,回來其實是不需要理由的,然而她總是特意挑在沒有人的時候,如果她真的只是不想見到她的丈夫才這麼做,那她早該把所有會用到的東西都帶走才對,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踏進這裡,卻不與任何人接觸。

 

雖然榮恩從來就不明白女孩子的心思,從過去一向如此,唯獨現在,他擁著金髮男人,好像隱約能夠理解她的感受。

 

「我以為你沒那麼快醒來。」男人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呢喃,一如昔日那個金髮男孩的傲慢,卻又不同往昔的溫柔與成熟。

 

「雪貂,你上哪去了?」他頓時像是二十多年前那個還沒長大的紅髮衛斯理,臉埋在對方的肩窩,環抱著對方的手又緊了些,「特地叫我向喬治請假,是為了幫你看家嗎?」

 

跩哥的一隻手臂也搭上了他的腰部,「那是幾個世紀以前的笑話了?別那樣叫我。」

 

「還不滿半個世紀的一半呢。」榮恩打趣的回答,放鬆自己懷抱的力道,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金髮男人微微蹙眉,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我去幫你買內褲,」晃了晃另一隻提了袋子的手,「經過昨晚,我認為你的內褲太倒胃口了,真不知道格蘭傑怎麼能忍受這點。」

 

「嘿!」他發出個不滿的音節,卻沒有收起笑容,「如果你再早點回來,就能碰見你妻子了。」

 

「翠菊?」對於榮恩分享的這條消息,跩哥表現得沒什麼興趣,「是嗎,那她說了些什麼?」

 

「這個嘛……」他望著那對映有自己紅色身影的眸子,故意拉長語調:「先讓我看看你收藏的那些巧克力蛙卡片,再告訴你。」

 

對方的身體僵了僵,「該死的,想都別想。」現任馬份家主看起來有些窘迫,那可笑的模樣讓榮恩太喜歡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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