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這篇文章做為原作結局十九年後之衍生故事,榮恩與跩哥為中年設定,並且保留了原作中他們各自的孩子,有部份角色死亡捏造,榮妙破局。
以上若不能接受請不要點開。
Never say no – (7) Be liberated
「我覺得太安靜了,嗯,你明白的,就是少了點什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榮恩陷進沙發裡,厚厚的大衣嚴實包裹著他的身軀,只露出兩個腳丫,踩在地毯上。
中年的跩哥‧馬份走了過來,手上端著一杯熱奶茶,喀答一聲,放到小茶几上,坐進了另一端的單人沙發裡,說道:「我倒是認為這還挺不錯的,只有你跟我。」
「噢拜託,這不是跟平常差不多嗎。」他看向對方,笑了出來。
壁爐的火光在對方的側面染了層光暈,金髮男人略為削尖的臉蛋因而柔和幾分。窗外的白雪以這個季節而言並不算大,這個冬天並沒有往年來得那麼寒冷。
這是他們共同度過的第四個聖誕節,算起來,自從與妙麗離婚,在馬份家借住,也已經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起先榮恩還動過找新房子的念頭,但是現在這種想法不曾再出現過。
「不過我還真想不通,為什麼孩子們會選擇留在學校──」榮恩抬起膝蓋,腳也踩了上來,索性整個人都縮在一塊,「已經一個學期沒有見到面了,難道就不想看看他們爸爸嗎?」
「你就算問我,也不會得到答案。」說罷,跩哥拿起奶茶喝了一小口,無名指上的戒指仍然閃耀奪目,但卻不較先前那般刺眼,反倒因染上壁爐的火光,而有著淡淡的橘紅色光輝。
他聳聳肩,「記得你以前在念書時怎麼說的嗎?我還以為你的兒子會跟你有一樣的觀念呢。」
「不,我不記得了。」挑起半邊眉頭,金髮男人再度把杯子放回茶几上,「而且天蠍已經是個五年級生,和他的爸爸一樣是級長,他也有他的事要忙。」
「天蠍確實是個優秀的孩子,但是我的女兒也是級長。」雙腳縮得更裡面,榮恩將頭靠在膝蓋上,不以為然的說道:「而且,我可不記得你以前在做級長的時候,有特別忙於什麼事。」
背部倚進沙發靠背的跩哥瞥向他,發出聲鼻哼:「沒有?你確定?」
「那麼你倒是說看看,你在當級長的時候,都幹過些什麼事?」揚起嘴角,他打趣地將問題丟了回去:「除了惡整我和哈利以外,我還真不記得你有過什麼偉大的成就。」
因為這句話,馬份家現任家主收回交疊的雙腿,自單人沙發站起身,走近他所在的位置,當榮恩意識到以後,自己已經被困在對方的胸膛與沙發的椅背之間,並且隨著金髮男人呼吸的節奏,眼前那套繡有金色條紋的襯衫,也變得格外晃眼。
「嘿,你想幹什麼?」他眨眨眼,將視線從金髮男人的襯衫別開,轉盯上對方的臉。
不出預料,那張薄唇扯起了一個不懷好意的弧度,就像學生時代一樣討人厭,差別只在於上面多了一些細紋,中年的跩哥‧馬份的語氣充滿戲謔:「這個嘛,我想我在級長任期的時候,總是善於利用夜巡時間。」
一陣熱度爬上了他的臉,儘管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金髮男人這不懷好意的笑容,總能令榮恩感到一陣心動,即使過了這麼多年,仍然還是為此所吸引。
「……我可不覺得這是什麼了不起的成就。」他小聲嘀咕,有那麼些不甘心。
金髮男人加深了笑意,讓那張臉的討厭程度至少上升三級。榮恩看見對方的五官朝自己靠得更近,更近,直到他們的鼻尖碰在一起,並且貼上了彼此的嘴唇為止。
清爽的薄荷味,一如當年那般好聞,有些事物會在時間的洪流中改變,有些則不會,就像對方的臉比以前還要成熟,但是味道卻沒怎麼改變。
想著這些的榮恩並沒能維持他的思考太久,因為在下一秒,金髮男人便探入了舌頭,一個濃郁的吻,就像他們平常在做的那樣。另一個人的舌尖抵在他的上顎,輕輕搔刮,然後是他的口腔內壁,在對方舌頭的動作下,被磨擦得挺舒服的。這是個明顯不過的邀請,而榮恩沒有理由拒絕。
動起自己的舌頭,捲上了對方的,舌面碰觸的當下,那種奇妙卻不讓人討厭的感覺,催使著兩個人再做更多,於是兩片舌頭很快就糾纏在一塊,伴隨著淡淡的奶茶香,交融在他們的呼吸裡,那是由於金髮男人剛才喝了幾口的緣故。
跩哥變換角度,讓這個吻更加深入,榮恩也配合地這麼做,下巴有些刺刺癢癢的感覺,想必是對方的鬍子,正在搔弄他的皮膚,配合舌葉的動作,一吋一吋地蠶食他的理智。
放任另一個人對自己口腔的進犯,其實是很享受的,至少榮恩很喜歡對方舌頭進到自己嘴巴裡的感覺,也因此當他們結束這個吻以後,有那麼些許覺得不夠滿足。
金髮男人仍然保持著笑容,但就他的角度看來,似乎沒那麼討人厭了。隨著他們臉的距離被拉開幾吋,榮恩可以很清楚地發現自己的紅色身影,被映照在那對灰色的眸子裡。
他們就只是凝視著對方,沒有說話。壁爐裡的木柴在斷裂時發出的聲響,粗重的呼吸,似乎成為現在唯一的聲音。
「你今天早上忘了刮鬍子。」隔了好幾秒鐘的沉默以後,榮恩忽然開口,將剛才親吻時的感想給說了出來。
大概是這句話的時機點不對吧,中年的跩哥‧馬份揚起眉毛,表情像在責怪他的破壞氣氛,或什麼其他的,總之對他來說,單純表達自己的看法,並沒有什麼不妥。
跩哥動了動膝蓋,自沙發上離開,接著整個人離開榮恩的正前方,正當他納悶自己哪裡說錯話的時候,金髮男人繞到茶几前,啜了口奶茶,並帶著它一起移動到他旁邊,把杯子放在眼前的大桌上,才坐進榮恩所在的那張長沙發裡。
「……我說錯了嗎?」對方剛坐進沙發裡,榮恩第一句話便是這麼問道。
彷彿能聽見對方在嘆息,但是那只是假設用語,事實上金髮男人並沒有這麼做,只是聲調平淡地說:「沒有,你沒說錯。」
他們的肩膀靠在一塊,冬季人們習慣穿厚的衣服,而且通常不止一件,因為這樣,所以彼此的體溫無法隔著衣服傳遞而來,可是卻也不難想像,此刻另一個人的溫度,肯定和記憶中有著同樣溫暖。
就像在回應他的想法那般,金髮男人兀地握住了他的手,戴有戒指的手掌使得他先是一陣冰冷,卻又很快便被暖和所取代,些許粗糙的指腹壓在他的手背上,不屬於自己的溫度一點一滴傳了過來。
「但是關於這點,我必須提醒你,你可不只今天早上沒有刮鬍子。」就在他享受於對方的掌握時,金髮卻男人這樣回覆道。
「我最近有考慮蓄鬍,感覺挺不賴的。」他聳聳肩,理所當然地說:「你懂的,魅力,那樣很酷。」
「你想變成鄧不利多的那樣,是嗎?」伴隨著一聲嗤笑,不得不提的,是金髮男人的笑聲,在大部份情況都還挺討人厭的,「起來,我們去整理一下。」
「等等,這又沒什麼,我不是說我在考慮蓄鬍了嗎?」對方那隻戴的戒指的手拉著他,要求他起身,但是榮恩並不情願這麼做,所以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我不想移動,嘿。」
然而他的抱怨並沒有得到有效的成果,感受到那道灰色的目光在他的臉上短暫停留,金髮男人發出一聲鼻哼,「忘了告訴你,你那些鬍渣弄得我很癢,所以我建議你不要那麼做。」
說完這段話以後,跩哥的嘴角微微翹起,那副模樣要說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現在榮恩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金髮男人突如其來的挑剔,是由於他對剛才親吻的評價,多麼小心眼的傢伙啊!
不過,好吧。榮恩心想著,畢竟過去的金髮男孩是個幼稚又白痴的討厭鬼,但如今的金髮男人可不全然那麼煩人,或許是因為年紀的關係,他們的相處模式和從前相比大為不同。
有時候他會覺得金髮男人太過壓抑,但大多時間卻又還好,這是種很奇妙的感覺,很難理個清楚,他甚至懷疑那只是錯覺。然而戰爭確實存在過,經歷過那場幾乎毀滅魔法界的戰爭,沒有人能夠全身而退,榮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是如此。
但是那不重要,此刻的金髮男人就像當年的金髮男孩,幾乎令他緬懷起過去,所以他索性就順著對方的意思,從沙發上起身,用腳趾夾出了被丟在沙發底部的皮鞋,跟著對方一齊走進了浴室。
不得不說的是,這樣的景象真的有點愚蠢,兩個中年男人,站在一起,面對同一張鏡子,腰部還有一個洗臉台。
馬份家現任家主似乎不覺得這有什麼,只是將魔杖指著自己的臉,唸了個咒語,瞬間一堆細緻的泡沫,便自魔杖的尖端噴到對方的下巴上。
除了老爸以外,這是榮恩第一次看別的男巫剃鬍子,即使是他的哥哥們,也不會跟他共享一間廁所,所以看別人剃鬍,似乎成為了一件既詭異又新鮮的體驗。
大概是發覺了他的視線,金髮男人看向他,並且微微蹙眉,那對灰色的眼眸來回游走在他的臉與他的口袋,榮恩適才發現,對方在用眼神提醒他也這麼做。
於是他只好將魔杖自衣袋裡取出,學著對方的動作,依樣畫葫蘆的在自己臉上下了相同的咒語,那陣毫不陌生的泡沫即刻覆蓋住他的半張臉。盯著鏡子裡的自己,榮恩微微皺了下鼻頭,獨自一人的情況下,這不是件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是當身邊還有別人的時候,怎麼看就覺得怎麼彆扭。
他盯著自己的臉瞧了好一會,再把目光飄到另一邊的人身上。透過這面鏡子,榮恩可以很清楚地看見跩哥是怎麼動作的,金髮男人的右手仍然握著魔杖,利用咒語讓尖端產生空氣刀,先是刮過鼻下至上唇間的人中兩側,再抬起頭,滑經下顎。
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金髮男人頸部的線條,因為這個動作,而清楚地展現出來,脖頸上微微凸起的筋,充滿雄性的味道,意外地性感。
一方面評估著對方,一方面思量著過去,誰能料到當年的那個金髮男孩,能變得如此有魅力,或者是他自己,明明早應放下的情感,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重新受到吸引。他可不是天生的同性戀,更多的情況他都是對女人勃起,再怎麼說他也和妙麗生了兩個孩子,然而面對眼前男人所散發的費洛蒙,卻讓榮恩有些情不自禁,產生了另一種慾望。
或許是他真的盯著瞧太久了,甚至在金髮男人都已經結束,並且用毛巾擦拭過臉部以後,榮恩還沒有開始剃自己的鬍子。
對於他這樣的表現,跩哥揚起了半邊眉頭,語氣帶有一些不悅與諷刺:「怎麼,別告訴我你已經活到四十多歲了,還不會處理自己的鬍子。」
這樣的句子使得榮恩回過神來,並且感到不滿。「我當然會,別太看不起別人。」他努了努嘴,然後重新舉起魔杖,面向鏡子,開始動作。
就像他剛才盯著對方瞧一樣,現在榮恩所感受到的,便是對方露骨的目光,在他的臉上滯留,這令他相當不自在。
「停下,衛斯理。」榮恩才剛完成上半部的清理,就被跩哥給抓住了手。他不解地轉頭看向對方,卻看見金髮男人帶了打趣的表情說:「剩下的我來幫你。」
他先是愣了幾秒,才意會到對方都說了些什麼,「我才不要。」
「讓我來。」很顯然,對方完全沒打算參考他的反對意見,逕自就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然後舉起魔杖,在他的臉上輕輕刮著。
榮恩還想反駁,可是對方手上的那根魔杖產生的空氣刀,正在他的臉上游走,他可不想被傷到,於是只得悶悶地自鼻孔呼出一大口氣,保持沉默,閉上眼睛,任由金髮男人的動作。
過程其實算得上享受,畢竟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幫他這樣做過。榮恩感受到對方的指腹抵在他的下顎,兩個人的皮膚之間還隔有一層薄薄的泡沫,然而微微的體熱,還是無阻的傳達給了他。
如果是在他們和解之前,榮恩相信自己絕對不會如此安心的讓對方執行這些。畢竟將自己的脖頸交給對方,是信任的表現,如果是哈利倒還有可能,但是馬份?要是有機會,他可以把這件事情告訴過去的自己,肯定會被當成一個超可笑的大笑話。
但隨著哈利的刻意疏遠,與兩個人之間瀰漫的尷尬氛圍,他對馬份的信賴,是經過三年多來的同居,所累積起來的。這個男人雖然曾經性格惡劣、惹人厭、和他立場相對、還當過食死人,卻也是一個如此在乎他,在乎到即使分手二十年後,仍然收藏著有他的巧克力蛙卡片的男人。
所以他回應了這份情感,讓對方把自己當成珍貴的寶物對待,也是挺不錯的選擇。
「好了。」將最後的一部份給剔除後,金髮男人用熱毛巾替他擦了擦臉,將剩下的泡沫渣清給抹掉。
睜開眼睛,榮恩先望向鏡子,裡頭的自己看起來格外清爽,而且有精神得多。摸了摸乾淨的下顎,帶著微笑說道:「你把我五天來的成果毀了。」
金髮男人已經將手上的泡沫給沖去,扭緊水龍頭,再用乾的毛巾擦了擦指頭,「如果你不特別提起鬍子的話題,我想它們可以活過五天。」
看吧,這個傢伙果然是因為他對稍早前那個親吻的評價,所以才心血來潮這麼做的。榮恩再一次確信了自己的想法,哼了一聲:「小心眼。」
跩哥聞言,挑了挑眉頭,並且用膝蓋頂向他的鼠蹊部,充滿挑逗的。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令他不禁驚呼出聲。
「我注意到你從剛才盯著我看的時候,似乎就很期待被這麼對待,不是嗎?」金髮男人唇角勾起的弧度,帶有幾分揶揄。
熱度再次湧上他的雙頰,被說中的窘迫使他難堪的點了點頭,「大概吧……嘿,嘿,嘿!給我等一下!」
話還沒說完,金髮男人伸手揉捏起他的褲襠,而且技巧還該死的熟稔,使得榮恩忍不住扭動起身體,並迎接下來的進展。
就像要配合手上的動作,對方毫不意外地親吻起他的下巴,或許是方才剔完鬍子的緣故,臉部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碰觸到那對薄唇的時候,淺淺的氣息撲打在皮膚上,更是格外敏感。
受到此刻催情氣氛的作用,榮恩同樣想取悅對手,因此他也學起對方的行動,將手指撫上金髮男人質地良好的褲襠,逆時針撫摸著。
對於中年男人來說,性慾的需求不如青少年時期頻繁,但是每次都很強烈。他的鼻腔吸進大量屬於另一個男人的味道,帶有薄荷香氣,弄得他暈乎乎的。
他們幾乎就要動手脫去彼此的褲子,然而此刻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卻不湊巧地響起。
「主……主人……」家庭小精靈特有的那種怪異腔調,刺耳得無法漏聽。
被打斷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金髮男人皺起眉頭,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自榮恩的頸間抬起臉,瞪向忠實的僕人:「怎麼,沒看到我在忙嗎,滾開。」
語畢,金髮男人又重新親吻起他的鰓幫,似乎不願意再多浪費任何的時間。
奇怪的是,家庭小精靈並沒有服從命令,這是很不合常理的現象,畢竟這種魔法生物通常不會違抗主人所說的任何一個字,然而這個家庭小精靈卻站在原地,檸檬般的大眼睛慌張地轉動著。
濃厚的情慾尚在兩人之間,可是這種不自然的情況卻隱約在其中混入一絲不安。
「我不是說了嗎,滾開。」親吻他的男人多半是察覺了事情的異樣,再次抬起頭,問道:「到底是什麼事?」
「一……一件大事,主人,很嚴重的事……」主人的詢問,代表得到了開口的允諾,小精靈神態緊張的拼命點頭,兩個大耳朵也隨之晃動:「水仙夫人……她……夫人……」
「母親?」得到主詞的跩哥從榮恩身上離開,跨前幾步,一把抓起小精靈身上的枕頭套,口氣嚴肅:「說清楚點,我的母親怎麼了?」
「她……夫人……夫人她──」被抓著枕頭套的小精靈更顯無措,恐懼地拉大了音量:「她──她沒有呼吸了!」
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包括吸氣的聲音,也都停止了。這完全沒有預警的消息,使得金髮男人和他都愣在原地。
「……什麼?」鬆開了對小精靈的箝制,跩哥再次開口時,聲音裡帶有顫抖:「帶我去見她,你知道欺騙我的下場。」
小精靈用力的點頭,伸出手臂,讓其主人能夠抓著自己。他們這類魔法生物與巫師不同,並不受限於無法使用消影或現影的防護咒語,可以隨時轉移所在位置。
馬份家現任家主回頭看了他一眼,便抓住小精靈的手臂,下一刻,消失在榮恩的面前。
事情都發生得太快,讓人沒有反應的空間。榮恩平復著自己的呼吸,將半解開的褲頭釦了回去,馬份宅邸完全安靜了下來,只有他一吋吋拉起拉鍊的聲音。
他從來沒比今天覺得這裡太過空蕩,空蕩得駭人。榮恩回到客廳,坐到那張稍早前自己窩著的長沙發,茶几上還有金髮男人留下的奶茶,它完全涼透了,孤孤單單的放在那裡,沒有半絲漣漪。
於是榮恩乾脆也倚著沙發靠背,躺下身,蜷縮膝蓋,沒什麼情緒的看著窗外的細雪慢慢飄落。
※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當榮恩睜開眼睛,發現已經天黑一段時間了。撐起身體,榮恩環顧了下四周,他本以為金髮男人還沒回來,但是他馬上就知道自己錯了,跩哥‧馬份正坐在壁爐前,背向著他,身體的輪廓圈了一層橘紅色的光暈。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條棉被自然地滑到了地板上,彎身將之拾放在沙發的扶手上,榮恩穿好鞋子,踩著毛絨絨的地毯,走到了跩哥的身邊。
「為什麼不叫醒我?」他問道,並且想要搭上對方的肩,然而卻換來金髮男人的一聲斥喝。
「別碰我!」金髮男人維持著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交握抵在額前的姿勢,沒有看他。
突如其來的吼聲,讓榮恩失去了幾秒的反應,他開口喚了對方的名字,並且嘗試再次碰觸對方:「馬份……」
「別碰我……現在不要。」這一回金髮男人的聲音不再是失控的大吼,而是他從來沒聽過的乞求語氣:「我想再安靜一陣子。」
停在空中的手僵在原處,榮恩最終還是放下了它,回到自己大腿外側邊,站在對方的身旁,不打算離開。
他有很多問題想問,然而現在不是個好時機。如果是少年時代的榮恩‧衛斯理,可能無法忍受等待,可是他早就不是那個毛躁的紅髮男孩,而是兩個孩子的父親,所以榮恩選擇了沉默,直到對方開口為止。
「……我的母親死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金髮男人才緩緩開口:「她曾經是位很棒的母親。」
「我相信。」榮恩說,他把手搭在對方所在的沙發上,沒有碰觸到男人的身體。
對於水仙‧馬份,榮恩並沒有太深刻的記憶。在魁地奇世界盃上,她的臉臭得像是鼻子底下有一團大便,糟糕的初次見面;然後是哈利、妙麗與他一同被抓到馬份莊園的時候,她冷漠地看著他們,面無表情;第三次是霍格華茲大戰上,她與其他的食死人站在一塊,是他們的敵人。
儘管如此,她的高雅仍然給他留下那麼些好印象,也因此對於她的逝去,榮恩也跟著有些鼻酸。
這是個震撼的消息,他甚至還不知道更進一步的訊息,也無從安慰對方,可是在現下的狀態,發問不但是對馬份的不尊重,更無疑是在他人的傷處進行二次傷害,他知道自己不該好奇,至少現在不行。
「起來吧,馬份。」最後,他決定用他的方式安慰對方:「讓小精靈準備點吃的東西給你,會好過一點。」
「會好過一點?」馬份家現任家主尖銳地重覆著榮恩的最後一句話,抬起頭,一向灰白分明的眼珠,此刻帶了好幾屢血絲,神經質的看向他,「你認為吃點東西就能讓我好過一點?你不懂嗎,我母親死了,她死了!」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才這麼建議你,」榮恩的手自沙發上離開,並且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相信我,你看起來糟透了,需要補充點營養或其他什麼的。」
然而對方卻避開了他的碰觸,充滿敵意地瞪視而來:「哈,衛斯理,你可真風趣,在這種情況下,你還希望我去吃東西?」
「是啊,你會想要來點食物的,它們對你的胃有幫助。」收回手,榮恩說得相當平淡。
「我這才發現,你愈來愈擅長說笑話了,窮鬼。」跩哥諷刺的說,帶有血絲的灰色的眼眸牢牢瞅著他不放,「如果你聽得懂我說的,那就滾開,我不想要吃什麼蠢食物!」
「我沒有在說笑話,馬份。」吸了口氣,榮恩告訴自己,如果他要這麼做的話,必須忍耐其他更尖銳的用詞,「去吃晚餐吧,難道你不餓嗎?」
「餓?」對方哼了一聲,冷笑道:「噢,對,你的父母都還活得好好的,所以你還會感到饑餓,不是嗎?」
「我爸媽都還活著,那又怎樣?」這下子他也開始不高興了,榮恩不自覺加大音量:「弗雷死了,我還是會餓,我們全家會餓──」捏緊拳頭,他繼續說道:「即使是喬治,也不會因為弗雷的死,就從此空著肚子不吃飯。」
「那又怎麼樣?你們是衛斯理,跟老鼠差不多,就算死一兩個,也沒有差別!」這一次,對方的言語充滿攻擊性,就像那道灰色的目光,「我的父親和母親都死了,只剩我一個人,你明白嗎?」
「鬼扯,我們才不是老鼠,把你的嘴巴放乾淨點──」意識到自己認真起來的榮恩,收回聲音,深深的吸了口氣,他不能被激怒,「……總之,我想說的是,你還不是一個人,你知道的。」
金髮男人停頓了幾秒,半是不確定的音調說:「……天蠍?」
「他是你最自豪的兒子。」他眨眨眼,補充道:「還有我,如果你不介意我是個衛斯理的話。」
因為這句話,對方自單人沙發上站了起來,面對他,接著是一個擁抱,兩隻手臂緊緊環繞著,讓他幾乎無法動彈。
「哇喔,馬份,別那麼用力,很難過哎。」榮恩嘴巴上這樣說著,卻沒有推開對方的打算。
馬份家現任家主的嘴唇貼在他的耳邊,淺淺的氣息撲打著他的側臉頰,以命令式的強硬口吻說道:「不要離開我,衛斯理。」
他莞爾一笑,「那你得先向我和我的家人道歉。」
「好吧,你們不是老鼠,我說錯了,」金髮男人稍稍鬆開了手臂的力道,但仍然將他圈在懷裡,「你們是鼬鼠。」
「算了,你還是住嘴吧。」感受著對方霸道、帶有占有欲的胸膛和臂膀,榮恩得承認自己還挺喜歡這個的,「所以我們要去吃飯了?」
「不,」跩哥放開手,托住他的肩膀,讓彼此分開幾吋距離,有些蒼白的動了動嘴角:「我要去睡覺,你自己吃吧。明天開始,我還得處理其他的事,這夠我累的了。」
雖然不是他想聽到的回答,但至少不是處在沙發上的頹廢樣,已經算個不錯的進步了。儘管如此,榮恩還是故作失望地聳聳肩:「所以我剛剛說的那些,都只是在浪費時間?」
「不全然是。」用手指把幾屢垂落在前額的金色頭髮給向後梳起,馬份家現任家主神情疲憊的說:「等我睡醒,我會去吃的。」
「噢,好吧。」他點點頭,示意自己理解。
這是往年以來最沉重的聖誕節,馬份家的主人在不到晚上七點的時候便回房休息;榮恩結束晚餐以後,選擇坐到壁爐前的單人沙發,看著爐內火光的跳動的景象,感受突然到來的真實。
第二天中午一過,天蠍‧馬份就回到宅邸,從那對紅通通的眼眶可以看出,這個十五歲的男孩,同樣失去了過節的心情。
接下來的事,就是跩哥‧馬份替那位高貴的婦人處理了後事,舉行一個堪稱體面的葬禮,並且邀請各派有頭有臉的人物參加。
在那之後,則是產權的移轉,以及部份的金錢流通,大部份是贊助魔法部,還有些社團的捐贈,榮恩曾看過金髮男人為此疲於奔波一段時間。
等一切都告個段落以後,已經是一月中旬了,天蠍也已經回到霍格華茲上課。除此之外,馬份家也從金髮男人自己買來的大宅邸,搬回了家主擁有的那棟古老莊園。
至於榮恩,在對方的邀請之下,選擇一起遷了過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