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這篇文章做為原作結局十九年後之衍生故事,榮恩與跩哥為中年設定,並且保留了原作中他們各自的孩子,榮妙破局。
這章蠍雨的成份比重會高一點,但文章主要還是跩榮為主。
以上若不能接受請不要點開。
Never say no - (8) On the quiet
陰暗、潮濕的古老建築中,唯一回盪著的,是大鐘鐘擺來回的聲響,以及他們的呼吸,例如金髮男人撲打到他臉上的鼻息。
剛搬來這裡的前幾天,無論是又深又沉的色調,還是過於奢華的藝術品擺設,抑或是老建築時不時會有的古怪聲音,都是榮恩在最初的幾天,之所以無法習慣的原因。
事實上他對馬份莊園是有陰影存在的,畢竟在二十多年前,巫師界的那場戰爭裡,他曾經作為俘虜,和最要好的兩個朋友,被短暫的囚禁在此。
基於這個緣故,有一個地方榮恩絕對不想靠近,那就是地牢。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只要回想起那段往事,還是教他一陣心煩意亂。
除去這一點,其他的部份,榮恩還在學習,並且有些成果出來了,至少不會再發生找不著廁所在哪,而被馬份家現任家主開了個夜壺玩笑的糗事。
不過半年下來,想要不進步都是很難的事,一個新環境,要成為一個普通的環境,用不了太多的時間。
現在的他正舒舒服服地靠在這棟莊園的主人身上,享受於那些落在臉頰上的細碎親吻。
他們剛剛結束一場性愛,帶著汗水的黏糊糊身體,以及弄得髒髒的床鋪正好證明了這一點。榮恩呈現一種四肢癱軟的狀態,如果他想的話,其實還可以動動大腿,或是手臂,但問題徵結在於腦內啡釋放後,愉悅一類的情緒,徹底左右了他的感官,僅僅是慵懶的滿足於現狀,不想移動半根手指。
說實在話,他很喜歡對方身上那股味道,從學生時期他們在交往的時候便是如此。如果每個人身上都會有其專屬的氣味,他還挺好奇自己身上帶有些什麼,而今是不是隨著環境或者其他因素改變了。
他偶爾會想起妙麗和哈利,上一次見面的是在魔法部裡,那天榮恩向喬治的法寶店請了一天的假,因為正氣師局有個會議要開,身為局長的哈利主導著整個流程的行進,會議結束之後,他在離開魔法部前碰到了他的前妻,妙麗仍然整齊的盤著頭髮,禮貌性地對他打了個招呼。
雖然對於過去所發生的那件事,他還是會感到那麼些彆扭,但是榮恩相信自己已經進步了不少,畢竟他現在過得挺好,真的沒有必要還糾結於那個無解的泥沼之中。
金髮男人在他的耳根落下一個吻後,輕聲詢問他:「你在想什麼,衛斯理?」
側過臉,榮恩仔細端詳起中年的跩哥‧馬份。對方此刻正攬著他的腰,略為削尖的臉蛋上,有些藏不住的歲月痕跡,淡金色的頭髮裡,混了幾根更淺的白髮,然而那對灰色眸子,仍然和過去一樣銳利,以及那對不斷在親吻他的薄唇,或是唇瓣上方的高挺鼻樑,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沒什麼……」他懶洋洋的說,並且提起笑容,「馬份,我發現你以前比較帥。」
他的這句話換來了金髮男人的眉頭半挑,以及一聲鼻哼:「真是遺憾,我沒辦法永遠保持年輕。」
「嘿,別這樣嘛,我又沒說我不喜歡。」榮恩承認自己的確有耍弄對方的想法,但是玩得太過火可不是什麼好事,所以他只好動起了那些不想移動的手指,撫摸對方的臉頰。
顯然這樣的補充說明,金髮男人並不滿意,於是下一秒,榮恩的肩膀被咬了,而始作俑者正揚著得逞的笑容,看著他吃痛的表情。
「你真小器。」他朝對方的胸口拍了一下,換來對方咧得更開的嘴巴。
「這沒什麼不好。」金髮男人笑著回答,接著便掀起棉被,自床上坐起身體,「起來,衛斯理,去沖個澡。」
現在他又懶得動了,包括一根腳趾頭都不想。眨眨眼,看著對方:「非得這麼做不可嗎?我還不想離開這張床。」
「是,非得這麼做不可,除非你想讓孩子們在車站等到半夜。」面對完全沒有起來意思的榮恩,金髮男人捏了他的屁股一把,「或是你不打算洗澡,就這樣去接孩子們,我也沒有意見。」
稍微想像了一下,假設不洗澡,直接穿上衣服,就去車站的話,那肯定會是一場惡夢。「好吧,好吧,」榮恩皺了皺鼻子,「你說服我了,我會先去洗澡的。」
「喔,我還以為你更喜歡有東西留在身體裡的感覺呢。」帶著揶揄的口吻,金髮男人先下了床,並且朝衣櫃的方向走去。
「別傻了,那也得先看看是怎麼樣的情況,我不介意糖漿餡餅留在我的胃。」看著對方尋找衣服的背影,他又發出叫喚:「喂,馬份,借我一隻手,把我拉起來。」
闔起衣櫃門,金髮男人挑選好了待會要換上的服裝,拿在手上,又走回床邊,靠近他躺著的那一側。
榮恩伸出手,等待對方把自己給拉起。
然而金髮男人僅僅是動了動眉毛,便又離開床邊,朝門口的所在移動,並且丟下了一個:「不。」
於是房間門就這樣無情的被關上,榮恩放下手臂,努努嘴,在心底將對方的臭脾氣數落了一遍,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從床鋪離開。
今天算是個重要的日子。這句話不代表其他幾天不重要,而是對榮恩來說,在衛氏巫師法寶店上班下班,偶爾接到通知,跑一趟魔法部的生活,晚上回到馬份莊園,和金髮男人親熱,已經是稀鬆平常的生活了。
不,這不代表他對這樣的生活感到厭倦,相反的,他很享受這樣的人生。金髮男人雖然是個傳統的意義上的純血主義者,卻不是個古板無趣的傢伙,從學生時代開始,跩哥‧馬份就是校園的中心人物之一,當然,僅限史萊哲林。即使已經步入中年,那靈活的思維並沒有因此鈍化。簡單來說,馬份家現任家主,是個很懂得生活的男人,從他們三年多前重逢以後,榮恩的生活確實有了不一樣的色彩。
但是今天之所以重要,並非是什麼紀念日──兩個大男人還談紀念日,也未免太可笑了點──而是霍格華茲的學期最後一天,明天開始,就是暑假了。
自從去年九月開始,他的兒子雨果升上三年級,本來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然而期間的兩個長假,雨果卻都選擇留在學校。身為一個父親,尤其是個喜歡孩子的父親,讓榮恩有點難以忍受。就算他和跩哥‧馬份過著還算慊意的同居生活,有時候卻仍然感到不足,特別是收到兒子來信告訴他,打算留在學校度過長假時,總是會有股失落。
所幸這份對兒子的思念,隨著暑假的開始,終於可以達到解脫。他會和馬份一起,前往王十字車站,將雨果與天蠍接回這裡,來場久違的親子重逢。
將黏膩的汗水沖去後,身體舒爽得多,不但如此,精神也好上不少。榮恩換了套乾淨的衣服,沒有帶其他多餘的東西,便和金髮男人一同出發至王十字車站。
剛到達車站沒多久,榮恩便看見了哈利與他唯一的妹妹,已經在月台上等候他們的孩子。他向同行的馬份家現任家主表示自己要去打聲招呼後,便留下對方,走向波特夫婦。
「嗨,哈利,金妮。」他的聲音引起了另外兩個人的注意,有默契的同時回過頭。
「噢,嗨,榮恩。」哈利朝他點點頭,那副打從他們認識開始,就不曾變過的圓眼鏡,仍然掛在他最好的朋友臉上。
在一旁的金妮也揚起了一個笑容,並且給了她的小哥哥一個擁抱,「榮恩。」
兄妹倆分開以後,他與他們夫婦簡單寒暄了幾句。如果要說沒有芥蒂,那肯定是在騙人,不過和幾年前相比,那種強烈的不快感,已經沒有那麼嚴重了。
有時候,榮恩很想問問金妮,他聰明的妹妹,知不知道她的丈夫與她的好朋友發生了關係,但是他不曾那麼做過,因為這件事,無論對誰都是個傷害。要是可以選擇,他寧願讓自己繼續被矇在鼓裡──大概吧,在和馬份生活的這幾年,他已經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這麼希望,失去了友情與家庭後,得到的新生活,到底是好還是壞,始終沒有個正確的答案。
「喔,哈囉,你們都在這。」打入對話之間的,是他的前妻妙麗。她穿著連身的白色套裝,走向他們。
他們四個人繼續進行閒談,多半沒有什麼重點,大概是哪個孩子做了什麼事,又收到怎麼樣的通知信,除此之外,就是工作上的話題。
抬頭瞄了眼頂上的時鐘,榮恩又朝另外一個方向望去,金髮男人所在的位置離他們有段距離,也沒有看過來這裡。
「很好,有人知道火車幾點會到站嗎?我想它遲到了。」就像猜到了他的想法那般,哈利問出了榮恩心底同樣的疑惑。
「還有三分鐘呢,哈利。」看了眼手錶,妙麗這樣回答。
榮恩動了動面部肌肉,保持臉上的笑容,他覺得嘴角有點痠,但是卻又不想放下上揚的弧度。
一切就如妙麗所言,三分鐘後,自霍格華茲駛來的火車進站了,沒有過多久,學生們分別從車廂下到月台上。
他們要找的人之中,第一個下車的是莉莉,波特家的小女孩,緊接著是她的兄弟,哈利與金妮夫婦很快就和他們的孩子團聚了。再來是他兒子雨果,與波特家的孩子們從同一個車廂下來,並且一下車,就給了他和妙麗一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玫瑰最後才出現,她是葛來分多的女級長,從級長專用車廂下車,跟在她身後的,還有馬份家的天蠍。
在他與妙麗離婚以後,他的女兒有一段時間對此相當不能諒解,也許是正值青春期,叛逆的思維使得她對榮恩有點誤解,不過在幾年過去以後,他們的父女關係雖然還不如從前那樣親暱,卻也修復了不少。
她先是給了妙麗一個擁抱,才輪到他,榮恩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臉蛋,她看起來有點不自在,但是沒有避開他的碰觸。十五歲的少女,除去那頭紅髮與雀斑是遺傳自他以外,其他的部份都與妙麗像得不得了。
妙麗又開始叮囑雨果一些事情,看樣子不會很快就結束,於是他只好站在原地等待。
這個時候,他的女兒朝他靠過來,輕聲喚了句,「爸。」
「嗯?」榮恩回過頭,感到有些意外,「有什麼事,親愛的?」
然而玫瑰看上去有些煩惱,她瞧了眼還在對話中的媽媽與弟弟,又看向他,對他勾了勾指頭。理解女兒這個動作示意的榮恩,微微彎下身子,將耳朵湊了過去。
「……那個,你們現在和馬份先生住在一起,對不對?」玫瑰悄聲問道。
「喔,對,對啊。」女兒突如其來的提問,令榮恩皺起眉頭,這個話題對孩子來說有點尷尬,於是他反問:「怎麼了嗎?」
「唔,所以天蠍也住在那裡。」玫瑰似乎陷入了猶豫之中,所以榮恩沒有搶著接話,而是等待女兒的思考。期間大概停頓了幾秒鐘,她才再度開口:「嗯,爸,有關雨果……我覺得,你可能得多加注意一點。」
「什麼意思?」這下他被弄得有點糊塗,榮恩從來不覺得自己不夠關心兒子,但是女兒想了這麼久,才說出這些話,肯定是想表達什麼。
果不其然,看見他困惑的神色,玫瑰又說話了:「事情是這樣的……我懷疑,天蠍他……好吧,其實我也不太確定,但是……」
「嘿,你們在說些什麼,是秘密嗎?」突然插入的聲音,是他的兒子雨果,眼睛彎彎,笑得很開心,有著紅髮與雀斑的十三歲的男孩,而妙麗站在他的身邊,看起來相當愉快。
這對剛結束對話的母子,打斷了他們父女的交談,玫瑰露出了不太高興的表情,瞪向她的弟弟一眼,「對,是秘密。」
「真的?也告訴我嘛,我想聽。」雨果睜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對方,不料卻換來了玫瑰的拒絕。
「我才不要跟你分享,說出來就不算秘密了。」女孩離開了榮恩的身邊,走向妙麗,告訴她的母親:「媽,我餓了,回家有派可以吃嗎?」
「當然,甜心。」妙麗將手搭上女兒的肩膀,轉頭看著他:「榮恩,要和我們一起嗎?還是……」話還沒說完,他的前妻將目光投向另一個方向,榮恩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馬份父子。
收回對馬份父子的視線,榮恩搖了搖頭,「下次吧,我再帶著雨果回去,我開始想念妳的派了。」
「好吧。」點點頭,妙麗將焦點轉到了她的兒子身上:「掰掰,雨果,別忘了我說的,記得親口跟隆巴頓教授講。」
「我知道,下次我會這麼做的。」雨果舉起手,有禮貌的朝兩個女性揮了揮,「再見,媽。再見,玫瑰。」
與他的前妻和女兒道別後,榮恩帶著他的兒子,往馬份父子的方向移動。臨走前,玫瑰丟了個不安的眼神給他,這被他惦記在心上。
前次見到天蠍‧馬份,是半年前水仙‧馬份過逝時,趕回家奔喪的緣故,隔了半年再度相見,榮恩發現金髮男孩又比之前還要更成熟了,不只是身形,就連整個給人的感覺,也有所變化。
雨果很快就和天蠍聊了起來,熟絡的程度就像親兄弟一樣,榮恩頓時有些納悶,想起玫瑰那些沒說完的話,原本他以為女兒想告訴他的,是這兩個孩子發生什麼衝突、交惡一類的訊息,可是看這熱切的互動,他馬上就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因為實在不明白箇中涵意,榮恩決定將這件事擱在一旁,眼下與孩子們一同享用豐盛的晚餐,才是最重要的。
※
在他弄明白玫瑰想要表達的意思後,事情早就已經發生了。
起因是七月的某個晚上,榮恩因為一陣尿意,而不得不起床上個廁所。在解決完生理問題後,他覺得肚子好像也餓了,不如就繞去餐廳一趟,請小精靈準備點宵夜,好讓他的肚子被填飽。
走在這棟偌大建築物的走廊上,本來大半夜的,理應不該會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才對,但是在經過雨果的房間時,一些說話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都這個時間了,雨果還在跟誰說話?抱著這樣的好奇心,榮恩靠近門板,試圖聽見裡面的對話。
事實上馬份莊園的隔音還算不錯,不像他的老家洞穴屋一樣,不管誰在幹嘛都聽得一清二楚。在這裡,關上門後,幾乎沒辦法聽見房間內的聲音,若不是因為半夜時分,那麼那些交談,肯定不會因為太過突兀,而被他給發現到。
又走近幾吋,還是聽不清楚,於是榮恩索性將耳朵貼在上面。他的兒子好像說了幾句話,然後是另一個人的聲音,接著他的兒子就笑了出來。那另一個人──他認得,青少年在變聲期結束後有一點澀澀的嗓音,毫無疑問,是天蠍。
這會兒他更不明白了,半夜一點,所有正常的孩子都應該已經熟睡了,由其是在霍格華茲生活過的孩子。普通學生得遵守宵禁,級長也有宵禁,只是比普通學生再晚一點,因為他們要先夜巡。無論如何,絕大部份的人,在宵禁的影響下,不會超過十二點入睡,要知道不能離開交誼廳,就意味著幾乎無事可幹。
現下的情況讓榮恩有些猶豫,從前的他,也不喜歡自己的媽媽干涉太多問題,諸如打掃房間、兄弟爭執和上床睡覺。而今他早已升格成為一個父親,榮恩不想用自己討厭的方式去對待他的孩子,如果妙麗和他們一起住的話,她可能會這麼做,可是她不住在這裡,管教的工作也自然落到他的頭上。
再說,一點半,十三歲的他可不曾這麼晚還醒著。最後在思考的拔河下,他決定拿出點父親的威嚴,雖然他的兒子很乖巧,所以幾乎用不到,但是偶爾也該要這麼做。
於是榮恩站直了身體,敲了敲房門,還沒等到裡面的人應聲,就伸手握向門把,將門給打開。
可是他怎麼也沒料想到會看到如此衝擊的一幕。
天蠍‧馬份壓在他兒子的身上,並且解開了好幾顆鈕釦。金髮男孩因為他的突然出現,露出了驚愕的表情,而他的孩子雨果,也瞪大了眼睛和嘴巴,愣愣地看著他,發出了聲:「爸……」
如果說,這只是發生在普通的情況下,他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兩個男孩玩玩鬧鬧,也不過就是這麼回事。有這樣的假設論,就代表現在所面對的,絕非所謂的普通情況──方才他可沒漏看,金髮男孩的嘴唇抵在他兒子的嘴巴上,要說這單純只是男孩間的交流,絕對沒有人會相信。
第一個鑽進腦袋的想法,是對方正在欺負他的兒子,要知道兩個孩子差了兩歲,無論是體格或力氣,雨果都不及對方。於是榮恩直接跨入房門,走近床邊,一把揪起金髮男孩的領子,滿是怒意的大吼:「你在對他做什麼?」
金髮男孩沒有說話,也沒有反抗,收起方才的措愕,很快就恢復了冷淨,任由他抓著對方。雨果則不然,紅髮男孩帶著驚慌失措的表情,哀求著:「爸,我可以解釋,你聽我說──」
「安靜,雨果。」他命令他的兒子,並且喚出家庭小精靈,然後轉頭看向披著枕頭套的魔法生物,含著怒意說道:「叫醒你的主人,這裡有個問題要解決。」
接到消息的跩哥‧馬份披著一件睡袍,糾結成一團的眉間看得出來,大半夜被吵醒,心情可不會好到哪裡去。可是一進到房間以後,金髮男人亦動了動眉毛,充滿疑惑的看著這幅詭異的畫面。
榮恩一直到跩哥的出現,才放開金髮男孩,也因此他們不得不在這個時間點,召開一場兩個家族的共同會議。
兩個父親,兩個孩子,榮恩與跩哥坐在擺放在房間裡的雙人沙發,而天蠍與雨果,則坐在床上,當然,他們之間至少間隔了十五吋以上,這是榮恩要求的。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天蠍?」馬份家家主開口,充滿壓迫地質問起自己的兒子。
然而馬份家的繼承人只是動了動眼珠,來回看向眼前的兩個大人,便搖搖頭:「沒有,事情就是這麼回事,和衛斯理先生看到的一樣。」
「所以你的確在欺負他,是不是?」榮恩皺著眉頭,雙手抱在胸前,壓抑著自己的怒火。
「才不是──」坐在一邊的雨果搶先要代替回答,發出了一個音節,然而話還沒成句,就被對方給打斷。
「不是,我沒有那麼做。」天蠍的聲音蓋過雨果,一臉漠然的說道:「我們不過是在親吻彼此,這沒什麼,而且我們才剛開始。」
「才剛開始?」不自覺拉高了音量,榮恩尖銳地問道:「什麼?要是我沒進來的話,你們還想做什麼?」
「互相撫摸,衛斯理先生。」天蠍誠實的說。
如此直白的回答,令榮恩感到頭昏腦脹,他聽錯了嗎?這個孩子說要和他兒子互相撫摸?
「梅林,這太荒謬了。」發出哀號,榮恩不可致信地盯著兩個孩子,「天蠍,你十五歲了,對你而言這可能很正常,而且也有需要,」他將背部靠進沙發裡,沒了方才失控的怒罵,而是改為一種教授般的指導語氣,告訴他們:「但是雨果只有十三歲,根本還不到這個年齡。」
「但是在這之前,我們已經試過很多次了。」金髮男孩聳肩的動作,像極了金髮男人年輕的時候,「而且,衛斯理先生,我們做的這些,還比不上你和我父親呢。」
一旁的跩哥挑起半邊眉頭,神色間充滿驚豔,看來對於孩子的這段不著痕跡的諷刺方式,感到十分讚賞。
當下榮恩只覺得跩哥‧馬份是個大白痴,這可不是什麼值得誇獎的說辭,一個正常思維的父母,不應該認同這些話才對,好吧,也許金髮男人是個不正常的怪胎,但是他的想法還是很正常的。
於是他清了清喉嚨,試圖以一種平淡的口吻,來告訴兩個孩子:「嗯,我和馬份……我的意思是,我和你爸爸,不是你想像的那種關係。」
「爸,你在騙人。」然而一向乖巧的雨果,在這次的事件裡,卻不肯站在好孩子的立場上乖乖配合他。
被堵住話的榮恩一時沒了台階,他看著兒子,卻發現那個曾經年幼聽話的孩子,幾年下來,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因此他的話失去力道,變得結結巴巴:「雨果,嗯,大人的世界,並非看到的那麼單純,我們的關係,不是那樣……」
完全無視於他的窘迫,坐在旁邊的金髮男人竟然笑了出來,彷彿看他這樣很好玩似地,告訴榮恩:「算了吧,衛斯理,他們是孩子,但不是笨蛋。」
「什……」張大嘴巴,榮恩不可致信地瞪著對方,「你瘋了嗎?他們兩個根本不應該這麼做,難道你覺得他們的行為無所謂嗎?」
跩哥收起了笑意,灰色的目光收緊,變得嚴肅:「好吧,那不然你想怎麼做,說來聽聽看?」
「你那間房子還空著,對嗎?」榮恩問道:「就是我和雨果之前借住的那個地方?」
「是。」金髮男人回道。
「那麼先暫時借我吧,明天我就帶雨果搬過去住。」他說,「之後我會再找房子,抱歉,我應該早點這麼做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先發難的是雨果:「爸──你怎麼可以──」
「我說過了,留下來,房子根本不是你需要在意的事。」馬份家的現任家主蹙起眉,發表了關於房子的看法。
「才不是房子的問題,馬份,你為什麼抓不到重點?」榮恩翻了個白眼,有些憤怒地說:「我的意思是,他們必須分開──再讓他們繼續在一起,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這不公平!」紅髮男孩從床上跳下來,他的兒子漲紅了臉蛋,向他理論:「爸,你和馬份先生就可以,我和天蠍就不行嗎?」
「孩子,你太年輕,還不明白。」看著自己的兒子,榮恩慎重其事地表達看法:「為什麼要急著嘗試呢?也許你以後會遇到不一樣的人,到那個時候──」
「我倒覺得抓不到重點的人是你,衛斯理。」這次,打斷話題的是馬份家的家主。金髮男人不以為然地發出個哼聲,「你反對的理由是什麼?因為他們未成年?因為他們都是男的?」接著,男人揚起諷刺的笑容:「或是因為我的兒子姓馬份,你的兒子姓衛斯理?還有嗎?」
因為這些話,榮恩反倒無法回擊。跩哥‧馬份所說的,除了講他們的孩子,更是明擺著在指他們自己──學生時代的記憶,一個衛斯理家的男孩,與一個馬份家的男孩,未成年,同性,而且不是朋友,比現在的兩個男孩還要更糟糕。
明明是類似的情況,然而一旦立場不同,想法也會跟著有所改變。理論上來說,他應該要是最能理解這種處境的人,但就情感上,他實在無法接受。這種矛盾的心情,令榮恩感到前所未有的煩躁,抿了抿唇,他陷入沉默。
那對灰色的視線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跩哥將目光從榮恩的身上移開,轉而看著自己的兒子,「天蠍,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被叫到名字的金髮男孩挺起胸脯,回看向問話者。
「你之所以選擇衛斯理家的男孩,是因為你很憤怒?」抬起下巴,金髮男人看向自己的兒子,沒什麼表情地問道:「你在生氣我把你母親給氣走,所以決定用這種方式表達你的不滿?」
然而面對父親的質問,天蠍‧馬份只是跨前一步,回答父親拋出的問題:「我確實很生氣,非常生氣──但是,不是。」
金髮男孩轉頭,看了眼紅髮男孩,再重新把焦點停在金髮男人臉上。
「我選擇他,是因為我喜歡他。」天蠍說,男孩的嘴角提起一個笑容,讓那張成熟的臉蛋上,添了幾分孩童的無助,「就像衛斯理先生說的,我還會再遇到其他人,那又如何?我現在就是喜歡他。」
下一秒,紅髮男孩撲到了金髮男孩的身邊,同樣懇求著榮恩:「我也喜歡他,爸。」
無論是他,或者是金髮男人,他們的孩子都和自己很像,除了外表,個性也有相似之處,但是說到底,他們都是不同的個體,榮恩是榮恩,雨果是雨果,或是跩哥是跩哥,天蠍是天蠍。
他不知道孩子們是在什麼時候開始,產生這樣的情感,光是看著他們,就讓他想起了自己也曾經這樣過,只是從前的他不夠坦白,過去的那個金髮男孩也同樣彆扭,高傲,所以他們兜了一個很大很遠的圈子,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榮恩忘記自己最後對孩子們說了些什麼,大概在雨果的眼中,他從一個溫和父親,豹變成嚴厲的父親,又從嚴厲的父親,變回了平常溫和的父親吧。
這是一個梗在心裡又難解的結,要坦然接受自己的兒子,和另一個男孩在一起,是很不容易的,他沒辦法讓情感一下就適應這個變化。
重新回到床上,已經是凌晨三點以後的事了。榮恩躺在那裡,一方面想著要提醒孩子們,表達情感,不一定要透過性的方式……至少現在還不要,在沒滿十六歲以前不行,他的標準已經夠寬鬆了,沒有要求他們非得等到成年;然後他想起妙麗,如果被他的前妻知道,她大概會抓狂,說自己給了孩子壞榜樣,讓雨果的價值觀扭曲云云;接著他想到玫瑰,他必須很遺憾地告訴他的女兒,她的懷疑不只是個懷疑,而是既成事實;此外,折騰到這個時間,勢必沒辦法提起精神上班了,他還得跟喬治請半天假。
失去意識前,榮恩想到的是,金髮男人好像從來沒有親口對他說過愛,不過他很確信他們之間的確存在這種情感,也許哪天,他會主動告訴對方,或是要求對方,老老實實地吐出這個單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