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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前面:

不知道是在惡整哈利還是惡整跩榮的歡樂向小短篇。

預計於五月的歐美only出刊,正文會公開在網路上,特典內容則作為實體刊物限定,久違的新文,希望大家讀得開心!

 

 

 

 

Call me detective, not a stalker! - (1) Suspicion

 

 

 

如同每個普通的上學日,復活節假期的前一晚並不存在什麼新鮮事兒,除了他們三人之中唯一的女巫已經提前回家去了,其它部份幾乎可說一切如常。

 

「那麼,你也決定留下來了?」伴隨著鞋底磨擦著地磚的細碎聲響,榮恩將這句話問得小心翼翼,彷彿自己的口氣只要再加重一點點,就會顯得有些刻薄了。

 

事實上,他並非有意以此般防備的態度去對待自己最好的朋友,真的,他能發誓。

 

只是打從得知好友也要留校的消息後,不知怎麼地,總有種股無法形容的古怪感受在榮恩的心上盤旋著──也許是因為他隱約察覺到了好友的反常行為,又或者是原先安排好的計劃被突發狀況給打亂──所以他才會表現得這麼神經質,就像是吞了十隻爆尾釘蝦的石內卜一樣陰陽怪氣,雖然他們的魔藥學教授肯定不會喜歡這個比喻。

 

「是啊,」然而哈利竟是半點也沒被冒犯到的樣子,眨了眨一雙綠色大眼睛,以稀鬆平常的語調回答:「威農姨丈不會希望在假期間看到我的,所以我還是待在這裡比較好。」

 

「噢,對,你家那些惹人厭的笨親戚。」也許是因為好友以過於平淡的口吻,訴說著令人遺憾的話語,恰恰好觸動了自己的某根神經,在榮恩意識到的時候,他早已放軟了聲調,飽含關切地安慰起對方:「要不是爸和媽去羅馬尼亞看查理,我一定會邀請你來我家過節。」

 

聞言,他最好朋友只輕輕地笑了一下,「謝謝你,榮恩,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

 

「嘿,別講得好像我以前從沒邀請過你一樣,」先前那股古怪感受在這會兒已經消失大半,榮恩故作誇張地嘆了口氣,抬起手來,以肘部頂了頂黑髮男孩的上臂,「這回錯不在我,誰教我媽不在家。再怎麼說,你總不能期望我下廚吧!」

 

「那我更不能怪她了,畢竟衛斯理夫人是你媽,又不是你的家庭小精靈。」說到最後一個單字時,掛在哈利嘴邊的弧度咧得更大了,「天啊,我不小心想起了妙麗的那個……」

 

「算我求你,別再提她和那愚蠢的『吐』了!這只會讓我替那兩枚可憐的銀西可難過。」儘管嘴上在抱怨,但榮恩並沒有真的為此惱火,反倒扯起嘴角,與好友一起笑出了聲,「天吶,當她不在這裡的時候,整個霍格華茲都清靜了。」

 

其實這樣的說法有些言過其實了,這點或許彼此都心知肚明。隨著他們的腳步愈來愈接近大廳,不遠處的人聲便愈發噪耳,包括細碎的交談、杯盤碰撞的咣啷脆響、以及時不時傳出的歡快大笑。

 

雖說大部份的學生都回家去了,然而到了用餐時分,霍格華茲與往常卻也沒有太多不同,仍舊熱鬧非凡,更甭提懸掛在走廊上的畫像們,於他們經過的那會兒紛紛舉起手中的酒杯,好似同樣受到節慶氛圍所感染。

 

「說真的,我覺得在學校過復活節也沒什麼不好,」朝畫像回禮後,哈利轉過頭來,不知道想到什麼事兒,對著榮恩的臉靦腆地笑了起來,「這裡比水蠟樹街四號要熱鬧多了,更何況還有你在啊。」

 

瞧瞧,這雙藏在鏡片後的綠眼睛明亮又深邃,透過凸面玻璃的反光,看起來誠懇且人畜無害。頓時間,榮恩只覺得眼前的傢伙真是好極了,方才那種古怪的感受早就徹底消逝無蹤。

 

無論如何,哈利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這點無庸置疑,也永遠不會改變,所以他怎麼能像個吞了爆尾釘蝦的石內卜一樣──無意冒犯──用那種質疑的口吻與對方說話呢?

 

要知道,真正另有隱情的人是他,而不是眼前的黑髮男孩,他不應該把對方決定留校這件事情,當成打亂計劃的元凶,基於這點,他甚至還該向對方道歉呢。

 

就在榮恩正想說點什麼,來表達自己的感動之情時,哈利忽然轉了圈眼珠子,毫無預警地起了個新話頭:「話說回來,下午的時候我在中庭遇到馬份,沒想到他今年也留下來了,真是不尋常。」

 

「啊?」沒料想到會從好友的口中聽見這個姓氏,令他當場傻在原地,彷彿心臟也跟著漏跳了一拍。這好比一次突擊,殺得榮恩手足無措,只能愣愣地望著眼前的黑髮男孩。

 

「呃,你怎麼了?」或許是他的表現得太不自然,連帶影響到哈利。好友略顯不安地抿了抿唇,來回看了他幾眼,然後尷尬地撇過了視線,「那個……我只是隨便聊聊,你的反應好奇怪,該不會有聽說過什麼……」

 

「……我怎麼會聽說過什麼?」也許是出於說謊時產生的罪惡感,榮恩也把目光從好友的身上別開。他從來就不想要欺騙哈利,但是關於這件事情,以及背後牽扯到的其他部份,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了。

 

「不知道,呃,也許,唔,可能,嗯,」大概是他沒有積極否認的緣故,實在讓人難以接話,只聽見好友支吾了半天,最終以略帶不確定的口吻回答:「……因為你們都是級長?」

 

「你還不如說『因為你們都是同一個年級的』算了呢。」這真是他聽過最爛的理由了。基於一些難以言明的原因,榮恩心虛地擺了擺手,幅度大得有些誇張,且眼神也不願意重新回到自己的好友身上,「哎,那啥,別再提那張雪貂臉了,我們聊點些其它別──」

 

「你們在說我什麼?」話未說完,一道慵懶嗓音便兀地插入他們之間,逕自將榮恩的話給打斷。

 

如同某種反射動作般,榮恩隨即回過頭,視線正巧對上那道犀利的灰色的眼眸。跩哥‧馬份就站在那裡,蒼白的面龐與削尖的下巴,配上半挑起的眉頭,使原本俊秀五官,竟顯得比平時還要更加凌厲。

 

『見鬼的梅林,這個白痴為什麼偏偏要選在這時候出現?』他本該如此腹誹,同時也有另一番別樣的情緒,於心底油然而生,好比說:『要命啊梅林,這個白痴不抹髮油的時候還真帥!』

 

但最後從榮恩口中脫出的,既不是指著對方大罵出場時機不對,也不是像個小女孩朝自己的同學發花癡,而是一句沒什麼惡意、卻有些冒犯人的話:「呃……所以你終於肯承認自己是雪貂臉了?」

 

下一秒,灰色眸子果不其然地向上翻起,露出大片充滿鄙夷的眼白給他;與此相對的是,一旁哈利則雙肩微顫,正努力忍耐著什麼的模樣,八成是在憋笑。

 

若是發生在半個月前,碰到這樣的場面,他有十足的理由相信,馬份家的獨生子會因為被羞辱而破口大罵──也許會從榮恩的家境開始攻擊,然後是榮恩的長相,最後是榮恩的交友狀況──接著他就會朝那張蒼白的俊臉來上一拳,以彼此都惹得傷痕累累作結。

 

但此刻早已今非昔比,只見馬份家的獨子抿起薄薄的唇瓣,並且抽了兩下唇角,劍眉微蹙,朝他投來鋒銳的目光,顯然是耐著心中不悅,強行壓住了朝他大罵的衝動。

 

莫約三秒鐘過後,馬份家的獨子視線一轉,嘴角揚起一道嘲弄的弧度,終究還是選擇了開口反擊。

 

值得玩味的是,這股怒意並非對是針對榮恩,而是一種更尖銳、更具敵意的方式,把矛頭指向了他最好的朋友,「瞧瞧,這不是我們的大英雄嗎?怎麼,大難不死的男孩也淪落到得在學校度過節的境地了?」

 

「你不也是留校過節嗎,馬份?」止住笑意的哈利眨了眨眼,誠摯地說:「要說處境,我想你也沒比我強上多少。」

 

榮恩幾乎猜得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所以他拉了拉好友的袖子,試圖轉移黑髮男孩的注意。也許是因為這個不怎麼樣小動作,恰巧被史萊哲林級長給注意到了,於是眼前的金髮男孩將嘴咧得更大,而這通常意味著對方心情不爽到了極點。

 

別問他怎麼知道的,他就是知道,好嗎?

 

「是啊,是啊,我爸媽覺得我已經能照顧好自己了,所以他們決定去度二次蜜月,」馬份家的獨子說得慢條斯理,明顯是故意地,「當然,他們有事前徵求我的同意,畢竟我也長大了。因此,是的,我們的處境有那麼一丁點像,」說到這裡,對方話鋒一轉,以一種憐憫地口吻大大地嘆了口氣:「噢抱歉,波特,我差點忘記你爸媽已經死透了,所以我可能還是比你強那麼一點。」

 

「喂,馬份。」榮恩踏出一隻腳,重心前傾,站到哈利身前,低低地喚了一聲對方的姓氏,帶有些許警告意味的那種。

 

與此同時,金髮男孩對他翻了個白眼,彷彿是在對他說『不,沒門,你想都別想』。

 

於是他又一連擠了好幾下眼睛,試圖表達自己的意見,那就是『行行好,你快閉嘴吧,我不想吵架』。

 

這下子對方微微瞇起灰色的眼眸,表情帶有幾分不贊同,也不知道看沒看懂榮恩想表達的話,先是看看他,又看看哈利,再看看他,最後很輕微地搖了下頭──好吧,大概是有看沒有懂。

 

換作是平常,在進行眼神交流前,榮恩的拳頭早就揮出去了,也許是那高挺的鼻樑,也許是削尖的性感下巴,也許是那漂亮的灰色眼眸……停,停,停!要命,他真的不能再想了,什麼高挺,什麼性感,什麼漂亮,通通都見鬼去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小半秒的沉默太過詭異,隱約間他感知到身後的哈利正墊起腳尖,似乎想弄明白眼下狀況。就榮恩的立場而言,他可不希望眼前的金髮男孩又拿自己的朋友開刀,於是他往旁邊挪了小半步,試圖完全阻絕對方充滿敵意的灰色目光。

 

然而他沒料到的是,史萊哲林級長不欣賞他這種充滿保護性的小動作,反而拉開嗓音,像是被激怒了一樣,尖刻地酸道:「喂,疤頭,是我太直接了嗎?你該不會躲在衛斯理身後偷哭吧。」

 

「夠囉,馬份!」榮恩得說,他真的、真的、真的很討厭這樣子的跩哥‧馬份,於是他象徵性地舉起拳頭,不太高興地問道:「你想挨揍嗎?」

 

見到他握緊的右手,馬份僅僅是露出一種奇妙的表情,有點像是介於『你才不會為此揍我!』的從容與『你居然想為此揍我?』的詫異之間,兩者比例各半。

 

對方會有這樣的反應,是可以理解的,至少之於榮恩是如此。或許他該跟金髮男孩解釋點什麼,可是現在不方便,畢竟這是公開場合,而且哈利也在場,時間跟地點都不對。

 

就在他思索著該怎麼將想法傳達給對方時,毫無預警地,哈利自他的身後踏了出來,以瘦小的身軀擋在榮恩的前面,挺起胸膛,面對比自己還高上不少的金髮男孩。

 

「你說的沒錯,我的爸媽確實不在了,但那又如何?」話及此,他的好友回過頭來,衝榮恩微微一笑,才又重新面對臉色鐵青的馬份家獨子:「再怎麼說,我還有朋友呢,榮恩會陪我一起過節。」

 

「喔,哈利……」不得不說,他有點兒感動了。看著好友頭頂上的髮旋,一股介於憐惜與崇拜的情感在榮恩心中蕩漾,這就是為什麼哈利會是他最好的朋友,因為他們重視彼此,「當然,整個假期我會都和你在一起。」

 

「……嗤,」在場唯一的史萊哲林又一次翻起白眼,並且還發出誇張的譏笑,音量之大,明顯是刻意為之,好用以昭示自己的不以為然:「那真是不賴啊,疤頭,希望你的窮鬼朋友有足夠的錢買顆復活節彩蛋送你。」

 

話畢,金髮男孩繞過了他們,於錯身之時狠狠地撞了一下榮恩的肩膀,翻起外袍墨綠色的內裡。撞擊令他反射性地哎呦了聲,但是在發火之前,榮恩卻率先注意到了馬份家獨子忿忿難平的臉。

 

「……馬份又發什麼瘋?」待那抹身影徹底於大廳入口消失後,哈利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地問道:「雖然我知道他向來如此啦,但總覺得他今天脾氣特別不好。」

 

「誰知道呢。」他漫不經心地回答,滿腦子卻是那張憤怒的蒼白臉蛋,心底也跟著悶悶不樂了起來。

 

 

 

 

榮恩遲到了,即使他推開胖夫人的畫像、匆匆忙忙地跑下樓梯、快速穿過立滿盔甲的長廊、甚至無視差點沒頭的尼克一句『嗨,你要去夜巡了?』的問候,他依然遲到了。

 

所以當木門推開的剎那,熟悉的嗓音以最尖酸的語調響起,他一點兒也不意外,「解釋一下你遲到的原因,鼬鼠?」

 

「呼……呼,哈啊,抱歉,我跟哈利在下棋,沒注意到時間。」他如實回答,胸口因奔跑而上下起伏,不住喘氣,任由背部靠上厚重的木門,於闔上時發出尖銳的吱呀聲,「真的不是故意要讓你等的,我可以發誓,對不起啦。」

 

站在牆邊的跩哥‧馬份先咂了個舌,然後才邁開步子,朝他走來,「該死,你到底在搞什麼?」

 

「就,不小心的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巫師棋下到一半的時候很難說停就停……」一面平復著自己的呼吸節奏,榮恩一面辯解道,「是啦,沒有準時赴約確實是我的錯,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道歉了。」還兩次呢,他心想。

 

「我是問你那個嗎?」緩步而來的史萊哲林的級長翻了個大白眼,用一種彷彿他是笨蛋的不耐煩態度,顯然是愈發不滿,「波特是怎麼回事?他怎麼也留在學校,你要不要解釋一下?」

 

「噢,你問哈利喔──」一句話還沒說完,馬份家的獨子已經湊了過來,淡淡的薄荷清香若有似無地飄散在空氣中,有意無意地撓弄起他的鼻腔。

 

緊接著,金髮男孩伸出雙臂,砰地一下,抵在榮恩身後的木頭門上,伴隨著老舊門板的咿呀聲,他被對方給禁錮在這狹窄的空間裡。

 

「為了你,我拒絕了我爸媽已經安排好的旅遊,還說服他們去二次蜜月,」說這句話的同時,眼前的男孩微微瞇起了眸子,一雙灰色的眼瞳閃爍著不快的光芒,「是你說我們可以整個假期膩在一起,結果你今天居然當著我的面宣佈你會陪波特,嗯?」

 

榮恩絕對不會否認生氣狀態的跩哥‧馬份有點性感,特別是緊繃的下巴線條因吞口水而微微跳動,就連頸部前側的肌肉也跟著抽了一抽,確實是比通常狀態還要更有雄性魄力。

 

但是這不代表他就喜歡默默挨罵,無論對方有多帥也一樣。於是榮恩舉起手來,做了個投降的動作:「嘿,嘿,你先冷靜一下,我可以解釋的,好嗎?」

 

「不,我不想聽你解釋,你這狡猾的鼬鼠騙子。」這會兒金髮男孩發了個鼻哼,鼻翼隨之拉扯著蒼白的肌膚,劃出一條細細的紋路,「你甚至還想揍我,就因為那早該去死的爛疤頭!」

 

「少來了,你只要乖乖閉嘴,我又不會真的揍下去,」他試著不去關注對方那些微小的表情變化,但這真的很難,「你都不覺得自己說得太過了嗎,馬份?你明知道我不喜歡你總是羞辱我的朋友。」

 

「哈,說得好像不是你那個先當著爛疤頭的面、喊我雪貂臉的人一樣!」說這句話的時候,男孩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紅暈,看上去有那麼丁點窘迫。

 

「啊?明明是你自己衝著雪貂臉對號入座的!」榮恩反駁道,他稍稍挺直腰桿,想讓自己更有氣勢,卻反倒讓兩個人的鼻尖距離縮短大半,隱約之間,就連那股清冷的香氣也變得更明顯,「你要是不承認,幹嘛要應聲啊,白痴喔!」

 

「喔,所以現在是我的錯囉?」對方挑起一側唇角,冷笑出聲,故意學著他的語氣,用同樣的句式說道:「你都不覺得自己玩得太過了嗎,衛斯理?你明知道我最最最討厭你的朋友。」

 

彷彿這樣還不夠洩忿般,馬份家的獨子開始數落起他朋友的不是,從哈利不過是靠額頭爛疤出名、到妙麗的性格傲慢又自以為是、變成了奈威是個活該欺負的廢柴、最後已經扯到西莫的愛爾蘭血統只配被流放去北美的伊法魔尼……

 

無論眼前的傢伙再怎麼帥,頸部線條或鼻側紋路有多性感,朋友被說成這樣,諒是榮恩也忍不下去,就在這罵聲之中,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啪地一聲被扯斷了。

 

「噢,住口吧你,你這小氣鬼!」榮恩一把抓住對方的領口,往自己的方向重重一扯,同時還仰起下頷,正好堵住那兩片喋喋不休的薄唇。

 

喀地一下,不是斷掉的理智,是他們撞在一起的牙齒。

 

門牙因撞擊而震得牙齦發麻,但他才不管呢,僅僅是更賣力地將嘴唇壓向對方,強硬地把那些未竟的話語給吞了下去。

 

起初還有幾個細碎的單字,透過彼此緊貼的肌膚,輕輕振動著,但很快地,馬份家的獨子不再往下說了,反倒反客為主地貼了上來,靠在木門上的手臂縮小了範圍,將他圍困得更徹底,並且有一下沒一下地來回含咬起他的唇瓣。

 

與此同時,他的鼻腔被那股薄荷的香氣所充盈,整個人都被對方的氣息給包裹住了,榮恩發出唔唔兩聲嗚咽,手臂繞過對方的脖子,任由指尖插進細柔的金色髮絲,肆意搓弄起對方的頭皮。

 

不知道過了幾秒,也許是一秒,兩秒,噢,可能是十秒?總之他們分開的時候,兩個人都像是在球池裡追逐了二十圈以上,雙雙氣喘吁吁。

 

跩哥‧馬份終於如他所願地閉嘴了,蒼白的雙頰透起淺淺的紅色。在那雙灰色的眼眸裡,榮恩終於看見了自己的模樣:亂糟糟的紅髮、爬滿紅暈的雀斑臉、還有那異常飽滿的紅潤嘴唇。

 

先前壓在木門上的兩隻手臂垂了下來,金髮男孩不再以這種方式限制他的行動,而是一邊一隻手,緩緩地抓住他兩側的外袍袖口。

 

史來哲林男孩的手指修長,修剪整齊的指甲捏在他有些褪色的外袍上,呈現一種鮮明的對比。灰色的眼眸朝他投來某種依戀的情感,與此同時還倒影出他的輪廓,在雙唇抿上的時候,喉結輕彈,頸部的肌肉亦隨之抽動。

 

狹窄的空教室燈光昏暗,打在對方淺淺的金色髮絲上,將其鍍上一層薄薄的鵝黃。馬份沒有抹髮油,而髮尾比平時還要凌亂,顯然是他方才的傑作;除此之外,對方被扯得皺巴巴的領口,以及變得歪斜的銀綠色領帶,自然也是拜他所賜。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曖昧,特別是在他們的呼吸頻率逐漸放緩,卻沒有人開口打破這陣沉默的這一刻。金髮男孩依舊捏著他的袖口,指頭收緊,如同握拳似地,半點也沒有放開的跡象。

 

僅僅是因為這麼一個微小的動作,榮恩的心跳就驟然加快了。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麼不把彼此的距離縮短,又不願意將他倆分開,彷彿只是想享受這寧靜而甜蜜的片刻,害得他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呼吸又亂了套。

 

與此同時,他感覺到了那股不屬於自己的氣息,輕輕撲打在他的臉上。即使馬份的體溫略低於自己,然其呼出的空氣卻炙熱無比,像極了對方總喜歡冷言冷語地對待他,其實暗藏著不為人知的情感,或許,這就是他們開始約會的原因。

 

咦?話說回來,榮恩沒跟任何人提過這件事,對吧?

 

差不多半個月前,他與跩哥‧馬份正式交往了。這是個秘密,就連哈利與妙麗也不知道,並且他暫時還沒有說出來的打算。除非他們主動且明確地問起,不然他絕對不會率先透露半個字的。

 

有趣的是,他的男朋友似乎也有一樣的默契,兩個人都對周遭的朋友們保持沉默。

 

這不代表他或他的男朋友想要隱瞞非單身事實,要知道,他們彼此互看不順眼已經好幾年了,小則動口,大至動手,就如同他們的父輩一樣,處處針鋒相對,彷彿是某種刻在基因裡的行動模式。

 

故事是這樣的:他們在夜巡的途中巧遇,像往常一樣互相嗆聲,演變到差點就要打起來的局面時,因為冷不防脫口的真心話,改變了原有的規律。

 

『見鬼,馬份,你為什麼不能學著閉上你的狗嘴?』是了,他的前一句話還是批評來著,但下一句話就是真實心聲了,『明明不講話的時候是個帥哥,簡直浪費你那張臉。』

 

至於跩哥‧馬份因為這句話而雙頰泛起薄紅,則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了。

 

『……所以,你其實覺得我長得很帥?』他還記得對方說出這句話時的神情,配上自窗外灑落的月光,顯得那麼不真切。

 

『一點點吧……』大約是對方露出了難得的一面,使得榮恩也受到影響,不然他才不會跟著臉紅呢,『嘿,不是,我說,重點是這個嗎!我明明是叫你閉嘴少說兩句話。』

 

『你才該閉嘴呢,窮鬼。』即使對方翻起白眼,也掩飾不了雙頰愈發明顯的紅暈,『你就不能坦率點誇我長得好看嗎?』

 

他簡直要像個小女孩一樣尖叫了,『天啊,馬份,為什麼我們要在這件事上打轉,你是個自戀狂嗎?』

 

『該死,別只會逃避問題,好好回答!』對方的音量也跟著拔高了:『我在乎你是怎麼看我的,好嗎?我在乎!』

 

接下來的局面是,他震驚得無法答腔,而眼前的史萊哲林男孩瞬間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瞪大眼睛,懊惱地咒罵起梅林。

 

這就是榮恩‧衛斯理與跩哥‧馬份開始約會的起因,無論如何,他們確實互相吸引,若不是這段說溜嘴的風波,也許彼此都還在原地打轉,為細枝末節的瑣事而暗中雀躍,或因習以為常的爭吵而黯然失魂。

 

好了,回憶到此為止就行了,畢竟他們才剛交往沒多久,忙碌的校園生活可沒有多少時間讓情感加溫。回過神來的榮恩清了下喉嚨,理所當然地換來了金髮男孩一側挑起的眉毛,無聲地詢問他為什麼要破壞此刻寧靜。

 

「所以……我們就只是對著彼此發呆,直到夜巡時間結束?」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臂,使得那兩隻正抓著他袖子的手也跟著搖動,「那我得提醒你,我們的時間所剩不多,搞不好等等那隻醜貓就會從陰影跳出來嚇人……」

 

「哼,說得像是你會怕那隻貓似的。」聽見這句話,他的男朋友先是從鼻腔擠出了個不屑的聲音,才不情不願地鬆開了抓著他袖子的手指,「要不是因為你遲到的關係,我們還能做更多的事。」

 

「我擔心的是飛七,好嗎?」廢話,他才不怕拿樂絲太太哩。榮恩怪叫出聲,臉蛋卻不爭氣地發起熱了來:「雖然遲到是我不對,但是我還真想不出來除了接吻外,我們之間還能做什麼事──」

 

「你是哪裡來的小女孩嗎?」金髮男孩挑起嘴角,半是調侃地搶過他的話頭:「既然在約會,能做的事可多了呢。」

 

許是聽者有意,榮恩愣了小半秒,感覺臉上的溫度又熱了幾分:「……你是認真的?進展會不會有點太快了?我們才剛開始交往哎?」

 

「拜託,你想到哪裡去了,難道不能只是一起喝杯晚茶嗎?」未想,馬份家的獨子竟故作無辜地聳了個肩,揚起的眉毛說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真看不出來啊,鼬鼠,原來你是個急性子。」

 

被對方這麼一逗,他氣鼓鼓地噘起嘴,努力無視那些藏在灰色眼珠底的笑意,試圖用最兇惡的眼神瞪向對方,好表達自己的不滿。

 

至於他的男朋友則裝得像個沒事人般,雙手交抱於胸前,下巴微微昂起,似笑非笑的回望他。昏黃的燈光籠罩著他們,替男孩蒼白的肌膚塗染上溫暖的色彩,本就高挺的鼻樑因陰影而顯得立體,就連那對薄薄的唇瓣也被襯得紅潤飽滿。

 

也許是正值熱戀期吧,隨著盯的時間愈長,就愈難堅定自己的立場與原則。最終榮恩悻然地抽了抽鼻子,就像洩了氣的快浮般,無論是字面上的,還是字義下的,只是乾巴巴地憋出毫無殺傷力反擊:「隨你怎麼說吧,我要回去了。」

 

語畢,他轉過身去,伴隨著刺耳的吱呀聲,將老舊的木門重新打開。

 

「晚安,馬份。」若要說開始約會以後有什麼不同,那就是他盡可能地不為雞毛蒜皮的小事朝對方發脾氣了吧。

 

就在他即將離去之時,有人兀地抓住他的手腕。榮恩回過頭去,卻見金髮男孩斂起先前的揶揄表情,眉間微蹙,灰眸閃爍,倒顯得一派認真:「明天午餐過後,我們船屋前見?」

 

「喔,好啊。」不知怎麼地,被對方手指所圈住的部份,就算被外袍與襯衫給徹底包裹住,皮膚上還是有股酥麻麻的感覺,彷彿有電流經過般,教他難以集中精神。

 

聽見他的答覆,馬份家的獨子扯了扯嘴角,不是往常那種不懷好意的笑容,而是一種更加誠懇的、發自內心的喜悅,「晚安,衛斯理。」

 

接著,金髮男孩鬆開了他的腕部,收回手的時候,指尖依依不捨地摩擦過布料,好像還能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

 

「下次換我陪你下棋,」末了,他的男朋友還補了一句話:「再怎麼說,我的棋藝肯定比某個爛疤頭好多了。」

 

「得了吧,你這幼稚鬼。」儘管他本想要投以白眼,卻以失敗告終。榮恩笑著搖了搖頭,不怎麼凶狠地替哈利討了個公道。

 

不可否認,這些對話也許又傻又沒意義,但在脫口而出後,卻像最強力的咒語,隨著秒數流逝,化作陣陣甜蜜,停駐到心尖上,讓他的四肢都跟著熱乎乎地,便是初春的夜風,也沒辦法吹散這股暖意。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秘密總有被揭穿的時候,特別是在有個直覺敏銳的朋友、即將與他渡過整個假期的狀況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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